的筆跡潦草混亂。我每次簽名時,筆跡都不同,我好像是個冒名頂替者,彷彿總有股瘋狂的神力控制著奧古斯丁的身體,而它現在正恣意妄為地支配著他簽名住入一家復原中心。

真正的奧古斯丁絕對不願意這麼做,真正的奧古斯丁會說:“能不能給我一杯血瑪麗再來一點TABASCO……再把賬單拿給我。”

我填完了表格,目光落在了前方窗下的檔案櫃上。它的頂上放著一隻一次性鋁製蛋糕盤,盤裡盛著一塊超市裡賣的那種生日蛋糕,但現在已經是杯盤狼藉了—— 一塊殘缺不全的覆蓋著一層豔紅色和藍色糖霜、綠色噴粉的蛋黃|色鬆糕,它看上去像是被急匆匆食客啃了好幾口;又彷彿護士們在緊急事件調解間隙,抽空瘋狂衝回這個房間,使勁挖幾口蛋糕塞到嘴裡,然後再跑回去,把那個興風作浪的病人捆到電擊治療儀上。我想那個治療儀就在外面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裡。

於是我暗暗留心佩吉的制服和下巴,看有沒有糖霜的痕跡。

這時蘇突然出現在房間:“你包裡很乾淨,沒有那些東西。你的表格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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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好了。”我溫順地說。

她瞥了表格一眼:“看上去不錯。我們去你房間收拾一下吧,跟我來。”

我跟著她走了大約十五尺——我的房間就在護士臺的對面,這是間“戒癮病房”。我被告知我將在裡面待七十二小時,然後再搬到一間長期病房去。這個樓層基本是V型結構,一條走廊住男人,另一條住女人,兩條走廊的交匯處就是護士臺。護士臺有一扇配有護網的窗戶,窗戶俯瞰交談區,交談區有三張沙發和形態各異的椅子及一張大咖啡桌。傢俱是重木板條風格,蓋著一層工業花格子呢布。傢俱的設計談不上好,只是看上去很牢固。很顯然揚·施拉格Ian Schragerr,精品飯店的鼻祖。和它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是揚·施拉格的話,他肯定會看一眼就掉頭而走的,他會在鑽進他那輛阿斯頓—馬丁富蘭特轎車時說,把這房子澆上汽油,燒了,我怎麼可能設計出這種房子。

我的房間和其他的一樣,也是三張單人床。

“我們到了,親愛的。”蘇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一條折起來的白色厚絨布毛巾。毛巾上放著一本厚厚的藍色的聖經模樣的書,書名叫《匿名酗酒者》。她又遞給我一雙紙拖鞋。“我給你五分鐘收拾一下,然後我們開始。”她離開時說,“哦,順便說一下,這房間的門得一直開著,一直。”她聲音裡暗藏威脅。接著她又揚起嗓子,愉快地說:“待會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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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無以為傲(4)

我脫下身上的皮夾克,將它掛到水槽上方鏡子旁的鉤子上,隨後坐到床上。床單薄如紙,散發著漂白劑的味道。不是“新雨”,也不是“檸檬夏天”牌漂白劑,是那種不折不扣的醫院專用漂白劑。我的床頭懸掛著一幅框好的列印畫。畫中彩虹懸於半空,彩虹下一片沙地,沙地裡有隻腳印。腳印下印著一句話: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我站起身,朝窗外看去,窗外就是這家醫院後院的地面。地面上的野餐桌灰塵僕僕,地面上菸頭遍地。極目望去,我還能看到一條小河,更遠處是更多的工業園區。

伊莉莎白·泰勒肯定不願意死在這裡!

我注意到房間裡的另外兩張床沒有鋪,一張床底下胡亂地塞著行李。真是無可挑剔啊。我有一個室友,並且隨時面臨有第二個的威脅。

“好了嗎?”蘇在我門口說。

我嚇了一跳,轉過身。

“都收拾好了?”

我點點頭,我好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