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三刻,兩人便起身出發,往薛家去了。薛姨媽並未出來迎接,想來並看不起吳均瑜的身份,再說那雪雁不過是別人家的丫鬟,讓薛姨媽覺得降了檔次。

倒是薛寶釵和薛蟠二人,早早在大門口迎了,接了兩人進去。薛家的院子不大,但也比吳均瑜那兒大不少。院子的格局與尋常人家不同,是以東西南北坐落,分了四個院子,中間是個花園,裡頭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也是一應俱全。

寶釵的院子在西邊,雪雁自然是跟了她往西邊去了,雪雁在路上提起來應該給薛姨媽請安,寶釵卻推說她媽病了,不去也罷。

雪雁心中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忍不住又暗自惋惜了下,薛寶釵這個母親真的太短視了,而且還太護短。想當初薛蟠做了那麼多錯事,薛姨媽從來沒對他進行管教。反而還到處替他收拾殘局,她又見識淺,只會拿銀子辦事,少不得這家底就越來越薄了。

雪雁去了寶釵的院子,與寶釵說了吳均瑜的想法,寶釵笑著點頭道:“謝謝你哥哥這番苦心,若真能如此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我哥哥這般不濟事,去了只怕要給你哥哥添麻煩。倒叫我真心過意不去。”

雪雁看了她半天,有點弄不懂她:“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若是不同意,日後也省得我們費心為你思量,從此後就丟開手去不再管了。若是同意,你還少不得要勸勸你母親,莫攔了你哥哥學好走上正路。”

寶釵有點慌,低頭眼睛在地上看來看去,就是不敢看雪雁,雪雁心中微寒,覺得自己還真是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自己這又是何苦來著,上杆子巴著替人尋思這些出路,最後還不是被人嫌麻煩?

雪雁冷了臉,屋裡的氣氛也冷了下來,寶釵突然抬頭對鶯兒道:“你去叫外頭的人各回各屋,現在天氣冷了,用不著在外等著伺候。”

鶯兒會意,點了點頭走了出去,過了會外頭的丫鬟都散的差不多了,鶯兒隔著窗子道:“姑娘,今兒太冷,我也回屋暖和暖和去。”

寶釵自讓她去了,等窗外都沒人了,她這才開口對雪雁吐露了真情:“好姐姐,不是我不願意,只是我家……”

雪雁聽她欲言又止的,心中明白,只怕真如她猜測的那樣,一時半會拿不出銀子來了。

雪雁嘆了口氣,不再多說,要知道這沒錢,是對商賈之家來說最尷尬的事。想來她們能動用的銀子,被薛姨媽一次借給了賈府蓋大觀園了。現在手裡的流動資金不多,要一次拿出銀子來投資是不大可能了。

薛寶釵也是眼中帶淚,心中不由的埋怨起母親來,她知道這回是個大好的機會,能得吳均瑜相助,哥哥定然會好起來。只要薛家重回以前的風光,她也不必再委屈自個。

可她母親不但豬油糊了心,將能動用的銀子借給了賈府,還對吳均瑜兄妹倆絲毫不待見。這麼做,不但寒了吳均瑜兄妹的心,也寒了寶釵的心。

“姐姐,有時候我想著,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個頭。父親剛過世那年,母親曾答應我,定不會再慣著哥哥,凡事會三思而後行。可如今幾年過去,母親好似忘了當日之說,竟是又像往日那般。我這番苦心經營又是為了誰,我薛家又如何才能再現往日風光。”

說道這裡,寶釵俯在桌上嚶嚶的哭了起來。雪雁在一旁也極為不好受,要知道這薛寶釵在書裡可是幾乎沒怎麼哭過的人啊,就算嫁給寶玉,被寶玉棄如敝履,心如死灰之時也不曾以淚洗面。

可如今,她私下見了寶釵兩回,寶釵兩回都哭了,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悽悽切切。雪雁心中為薛寶釵感到悲哀,可她無能為力,她與薛寶釵非親非故,如今就算薛蟠與吳均瑜稱兄道弟,也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她能為薛寶釵做什麼?薛寶釵要的生活,只會毀了她以後的幸福,就算能換來一時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