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很認命地哄道:“就是那個娘你愛極的大雪樓,冰鮮羹、四喜丸子、荷葉餃,還有……啊啊,娘,你在做什麼?我的褲子要被你拉掉了、拉掉了啦!你要起來,不要拉著我,自己爬起來啦!”

沈非君見他臉紅到隨時都會昏厥的地步,只好慢慢地鬆開抱住他小腰的雙手,可憐兮兮地坐起來。

“別露小腳啦!”

“只有小鵬看見嘛。”

“那也不準啦!”

沈非君面露委屈地將赤足縮回裙內,見他滿意地點點頭,才用力嘆了口氣,細聲細氣地抱怨:“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誰。”

不像她,自然是像那個早就死了的爹啊。沈小鵬心裡想道,卻沒有說出口,只是邊將飯盒裡的飯菜拿出,邊隨口答道:“我當然是像餘叔叔了。”

“像餘滄元?”她掩嘴失笑道:“像他,小鬼你再學個二十年都不及他的一半。”

餘滄元雖名為她的義兄,但其性多疑、城府極深,雖同住天水莊數年,卻從未看過他出自真心的笑顏。

偏偏他是天水莊裡唯一的男子,小鵬自幼無父,拿他當父輩的崇拜,她一點也不意外。

她託著腮,往沈小鵬清秀的相貌看去。他雖年幼,但未來的個性已經可見雛形,愛裝老成,脾氣又易被撩撥,麵皮比女人還薄,這個性子極易被人欺負,她卻不想改變他。

“娘,你瞧著我幹嘛?”他頭皮發麻地問。

“我受不了了,我家小鵬好可愛啊!”她撲上去抱住他。

“娘!”又來了!“你不要鬧我了……你快勒死我啦!”一鼻子都是他娘身上的香味,可惡!他多想學像餘叔叔一樣一身的男子氣味,偏他娘愛抱人,弄得他天天一身香。

“娘,你要吃就放手,不吃,你就繼續抱!”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小鵬喂。”她細聲說道。

青筋在薄薄的臉皮上抽動,因為惱怒而變粗啞的聲音從他的牙縫裡傳出來——

“娘,你認為誰是娘?誰是小孩?”

“你叫我娘,我就是娘嘍。”她用力眨眨眼,美麗的眼眸像湖,隨時都可以掀起水氣。“小鵬,你娘好餓好餓,從早上就餓到現在……”

她的撒嬌還沒有完,沈小鵬就已經受不了,拿起筷子夾菜恨恨地塞進她的嘴巴里。

“唔……還是小鵬最好了。”她感動地說。想要伸出手再抱住這個軟軟的、還帶點乳香味的兒子,卻遭他瞪眼,她只好可憐兮兮地縮回身側。

“娘,我記得早上特地問過廚房,她們說早就送過來了,為什麼你不吃……”見她一臉心虛,他眯起眼,很用力、很用力地把四喜丸子再塞進她的嘴裡。“娘,你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以前……小鵬天天都會陪娘吃早飯嘛。”

如果頭髮可以豎天,他早就氣得怒髮衝冠了。他好怕他還活不到長大,就被他的娘給活活地氣死了。

“娘,我不是說過,莫不飛他師兄弟來,我跟著餘叔叔身邊學習如何當一個好主人嗎?”他要忙著長大、要忙著學習大人應該要懂的事情、要忙著讀書,還要忙著應付莫不飛他們那票子師兄弟的騷擾,他好忙好忙的,偏他的娘像個小嬰兒,老愛黏著他!

沈非君見他一臉又氣又惱又心疼,立刻很委屈地說道:“可是小鵬昨天也沒有來找娘,讓娘孤伶伶地一個人用早飯,讓娘孤伶伶地一個人發呆,讓娘……”

“停!”他連忙低叫:“娘,你不要試圖勾起我的內疚!其實,你也可以走出這院外的……莫不飛的師兄弟人還算不錯,有一個是長得壤臉了點,但我想他們一定不會介意的啦。”

“我不要。”她拒絕得很乾脆,讓沈小鵬剛熄火的頭頂又竄出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