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祁撲向季君琰那一刻,天雷照亮了他慘白的臉。

他沒想到天雷竟然會劈向他。

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

沒想到……沒想到的實在是太多了。

陸執站在距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

骨節分明的手握上了韶華的劍柄。

天雷只找鬧事者,卻不等於不可以有人幫忙擋。

可一旦擋了,就無法全身而退。

如果今天在此的,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或許都可以義無反顧。

然而……

誠然,當年之事,司空祁並沒有參與其中,他也真的心懷愧疚。

但季君琰殺了他親哥。

他能忍住不記恨,不報復嗎?

陸執心中閃過一絲冰涼而蕭索的意味,他並不需要用司空祁來替季君琰擋這一道天雷,他可以自己去擋。

不過他不能給季君琰留下後患。

放過司空祁,就等於預設承擔他此後餘生的仇恨。

司空祁可以恨他,但他不能允許對方怨恨他師弟。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陸執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

韶華握在手中,最終沒有出鞘。

然後,他抬頭,正對上一雙亮的驚人的眼。

電閃雷鳴間,季君琰目光灼灼,似乎一直在看著他。

那目光像是永不熄滅的烈焰,有種濃墨重彩般的深邃暗沉。

陸執愣了下。

他沒能讀懂其中蘊含的情緒。

下一瞬,伴隨著劇烈的嗡鳴聲,鈞天擋在了司空祁前頭。

既然季君琰沒有打算趕盡殺絕,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

滄瀾之巔的天雷一旦劈下,勢頭只可以減弱,不可以消除。

於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陸執飛身上去,站在了季君琰面前。

他會幫他擋住這一擊。

季君琰沒有意外陸執的選擇。

仗著不太明顯,但確實存在的身高優勢,季君琰伸出手,扣住他的肩,垂眸帶笑。

他盯著他的眼睛,低聲道:“陸執,你總喜歡自作主張。”

以為他心機重,城府深,怎料其實是個傻子,從來都不知想一想自己。

早知如此,初上蒼穹山時真不該那麼討厭他,以致平白錯失這麼多年。

莫名可惜。

季君琰俯身湊過來的剎那間,陸執感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湧入鼻端,兩人腰間的乾坤日月環倏然爆發出刺目紅光。

同一刻,天雷落在陸執後背,沒有任何痛感,反而是季君琰身後爆開了一團濃重駭人的血霧。

須臾後,血霧化作血雨,“噼裡啪啦”落在地上。也落在季君琰漆黑的墨髮上,如火般的紅衣上。

劇痛撕心裂肺,青年身體不可抑制的僵硬了一瞬。

陸執心裡忽悠一下子,彷彿連呼吸都凝滯了片刻。

天雷由他來承受,可乾坤日月環竟然將傷害全部轉到了季君琰身上。

果然如他之前所料那般,所謂“傷害同擔”,也並不一定是傷害均分,而是可以有一方作為主導。

畢竟同樣的傷,落在境界不同的兩個人身上,造成的傷害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只是他沒有想明白,明明他與季君琰天賦,實力和修為都相當,為什麼會是由季君琰來承擔全部傷害?而他毫髮無傷?

這不符合常理,也超出了他的認知。

季君琰到底用了什麼法子?

“啪嗒——”

一滴血落在側臉,喚回了陸執飄忽的思緒。

驚雷已然止歇。

空中一輪明月高懸。月光映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