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卑微。

他行至陸執身側,吩咐道:“抬起頭來,看著我。”

於是陸執便下意識抬頭,他與鍾楚寒一跪一立,要看著對方必須高高仰起頭來。

一如十幾年前,他還是個孩子時那般。

鍾楚寒垂眸,盯著陸執的眼睛。那對眼睛黑白分明,清明透亮,這麼多年彷彿從未變過。

看著那對眼睛,鍾楚寒忽然輕聲道:”阿執,當年拜師之時,你也是這樣的話,是否在你心裡,為師想要的,就只有你的性命?“

陸執愣了愣:“弟子絕無此意,弟子只是……不敢再心生妄念。”

鍾楚寒問道:“何為妄念?身為弟子,請求師尊庇護,算妄念嗎?讓你覺得丟臉嗎?”

鍾楚寒語氣十分平靜,但長時間被那雙如浸霜雪般的眼眸望著,讓陸執感到一股滲入骨髓的涼意,他幾乎是不由自主的俯身再拜:“弟子不敢,弟子只是……”

只是什麼,他實在說不出來了。

他的修行沒到家,嘴上說得再好聽,也還是做不到真的斷七情絕六慾。

臨江陸氏是他永生的夢魘,將他曾經的驕傲和堅持摧毀殆盡。

最疼愛他的人離他而去。

他的親兄長視他為眼中釘,他的親叔叔一心只想取他的靈根。

是眼前人救他於水火。

其實他只是不想給對方添麻煩,不想被對方厭棄。

希望在他離開的時候,他的師尊,至少會稍微想一想他的好。

而不是如當年那般,冷冰冰的說“要他以命相償,不可怨懟。”

他不怨,但是並不等於他不會痛。

其實後來,他是回過臨江陸氏的。

他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這樣淡然,這樣半點兒也不放在心上。

就算不為他自己復仇,他也要為他阿爹阿孃復仇。

他要殺了陸卓昊這個處心積慮的始作俑者,還有推他爹出去擋妖獸的……陸瑾。

雖然陸瑾或許是被人利用的,雖然陸瑾是他親哥,他也不能容忍對方這樣對待阿爹阿孃。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到的時候,陸瑾已經快被自己給嚇死了。

他這個兄長一向膽小,自從知道他做了太微劍尊的弟子,成日裡就是害怕他回去報復,疑神疑鬼的把自己關在房中,還要設下各種稀奇古怪的禁制。家主之位早就已經名存實亡。

反而是陸卓昊不但不怕,甚至還藉著他名頭讓臨江陸氏混的風生水起。

禍害遺千年。也不知對方是怎麼有這個臉的。

所以他率先找上了陸卓昊。彼時對方正摟著兩個小妾在屋中開懷暢飲。

他便悄無聲息的打暈了那兩個小妾,把劍架上了對方的脖子。

他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結果對方只僵硬了一瞬就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