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貼在自己的脖頸上,說:“凍死你!”

那時學校裡用的是地下水,夏天也是冰涼。掃除後她雙手浸得發白,微揚下頜,調皮地笑著。握著她柔軟的指尖,像握著冬天的冰雪。一不留神,融化了,消失了,掌心溼溼的,空空的。

“這樣不行,燈管上面不能纏綵帶,溫度高了會著火,多危險啊。”

“老師,這是日光燈,不會太熱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

“小林老師,”章遠走過去,“您還是這麼認真。”

“噢!怎麼現在回來了?”

“哦……接了一個專案,過來出差。”他找了個藉口。

林淑珍很高興見到愛徒,囑咐學生們幾句,便和章遠站在走廊的窗前,問他和其他同學的近況。

“那時候我總說你們不懂事,淘氣,結果現在的孩子啊,越來越有個性了。”

“這樣也挺好,老師您可以永葆革命青春!”

“青春什麼啊,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哦?幾歲了?我總以為他才出生不久呢。”章遠說,“上次我們去看您,他剛滿百天。”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都好幾年了。”

“是啊,您帶完了我們這批畢業班,第二年要的小孩兒麼。”

那時候還和她在一起,兩個人想要買點什麼禮物,站在百貨商店的嬰兒用品專櫃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出聲來。她還捶他的背,說笑什麼啊不許你笑,自己卻樂得臉都紅了。在林老師家見到同學們,大家還打趣:“如果你們以後結婚,小林老師可是當仁不讓的證婚人啊。”

當時她還戴著他送的戒指,兩人十指緊扣。真的,已經是很多年了。

“你怎麼樣了啊?”小林老師問,“有沒有女朋友呢?”

“老師,您教導我們不要談戀愛的。現在就我最聽話吧。”

“你聽話?那人家家長就不會找到我辦公室了。”小林老師笑,“據說何洛的爸爸當年是歷史系的大教授,滿面嚴肅地和我談你們的問題,引經據典。你說,你倆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我也一直挺怕她爸。”章遠也笑,“不過後來他也沒為難我們,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是啊,因為何洛的數學成績又上來了麼。我當時就說,何洛只是一時沒有發揮好,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在一起互相幫助,不會耽誤學習。”

“原來您支援我們早戀的。”

“我倒是想打壓,壓得住麼?”

章遠笑了笑,不說話。

“還是,挺可惜的。”小林老師嘆了口氣。

小林老師的小兒子從轉角跑過來:“下班啦下班啦,去買玩具槍。”

“小傢伙,不去幼兒園!”章遠拍他的腦袋。

“這是媽媽以前的學生,來,叫大哥哥。”

小男孩閃著眼睛,憋了半天,喏喏地喚了一聲:“叔叔好。”

一樓門廳有一面落地的大鏡子,是建校70週年校友捐贈的。連日奔波,鏡中的自己滿面疲累,一身風霜。周圍說說笑笑的孩子們,都是腰板筆直,頭也是微昂的。真是不知道膽怯、不知道退縮的年齡。

他想起體育組的器械庫外,還有自己高三時寫給何洛的“Thanks”,一路找過去,赫然發現舊日的倉庫被重新粉刷,牆角的雜草連根拔除,露出雪白的牆壁來。

冰場平整如昨,但護欄都是新的。

“原來不都是木頭的?”章遠問一個滑冰的男生。

“早就拆了,去年的篝火晚會都燒掉了,還有一些破桌子爛椅子。”

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她曾經在公車上低著頭,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