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想用舌頭舔舔味道再上菜,然而它不願讓哥哥吃被自己那醜陋舌頭舔過的菜,所以三道菜的味道他都沒有試過,只是憑鼻子聞香味而已。

在郭承雲長達兩年多的挑挑揀揀下,它能聞得出酸辣甜鹹。

“哼……你這顆笨手笨腳的大扇貝,”郭承雲見怪獸沒動作,便佯裝嫌棄地甩了筷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怎麼那麼腥啊,你沒嘗過嗎?”

怪獸縮縮腦袋,不吭聲。

“不過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勞動,我不能坐著說話不腰疼,是吧。”郭承雲又拿起筷子去夾水煮肉片。

他在路過廚房時,大略研究過田螺留給他們的瓶瓶罐罐,由於是田螺自用的,所以都沒有貼標籤,有燉雞用的清補涼,有火鍋底料,水煮肉調料,自制豆瓣醬、辣椒油,甚至還有郭承雲偶爾換口味用的新奧爾良口味醬料。

如果說怪獸在這些數不盡的瓶瓶罐罐中,能恰巧挑出最正確的調料,等郭承雲化成鬼再信不遲!

郭承雲現在覺得自己可以跟眼前的怪獸聊聊人生了。

他內心歡喜地夾起醋溜土豆絲(塊),臉上卻皺成了包子,裝成被酸得牙疼地捂住了半邊臉。

怪獸更緊張了,撲上來想撤桌子。

它的尾巴之前卡在椅背上,這一下子就把椅揹帶起來,讓它一個趔趄差點倒在桌面上,險些毀了整桌菜。

“你想做什麼,開玩笑吧你!別想撤菜,這種事情哪來的後悔藥?”郭承雲訓斥它,“家裡也沒幾樣能吃的了,你做的這桌菜全給用得精光,我要是不把這頓吃了,你叫我餓到死?!還是你想去搶劫超市,把警察引到家?”

怪獸悻悻地縮回爪子。

郭承雲把碗朝外一推:“你別動!我現在暫時吃不下去,讓我緩緩再吃……這是我最後的糧食,你既然已經弄成這樣,就……算了!不許亂動!”

然後郭承雲窩回了沙發裡,裝作在賭氣睡覺。

等到郭承雲覺得自己快餓暈了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水滴落的聲音。

他偷偷抬起眼皮,看見怪獸趴在地上團成球狀,低垂著頭,眼淚從眼角淌下來,流過崎嶇的鱗片,“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板上。

他家的老弟在以前,有時候一臉蠢相,有時候一臉高深,對外又硬氣無比。

但不管怎樣,都不會難過成這樣。

他會不會欺負得太狠了?

餓得一個頭兩個大的郭承雲,滾下沙發,四肢並用地爬了過去,伸出手想安慰怪獸。

怪獸見郭承雲過來了,趕忙抬爪去捂臉,孰料那指甲太長,在郭承雲的臉上來了一下子。

兩道紅痕出現在郭承雲臉上,雖然不至於流血,但在怪獸看來,無比刺眼。

怪獸發出了慘兮兮的嚎聲,兩隻前爪朝郭承雲伸著,想像從前那樣把郭承雲的手捧過來,吹吹仙氣,揉揉圈兒——不痛不痛了哈,哥。

但它最終艱難地忍住了,忍得兩支爪都在發抖。

它的眼睛漸漸泛出了紅色……

要不,你喝我的血?

雖然是生的,但大概是我能提供的最不難吃的東西了。

你的田螺就在這裡,可他再也做不出你想吃的菜了。

郭承雲突然轉變了風向:“你餓了沒,我餵你吃飯,為了以示公平,你做出來的難吃玩意,我們一人一口。”

他伸出軟綿綿的手腳,企圖把怪獸拖回飯桌上。

他拽了幾下沒拽動,累得直喘氣,最後還是怪獸半推半就……不,其實是怪獸以一己之力把郭承雲抱到了沙發上,然後自個老老實實地坐在桌子對面的椅子裡。

在怪獸行動的過程中,它的眼淚很倒黴地流到大嘴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