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卻不是一種良性的制衡而是一種惡性的制衡,在這種制衡下君臣文武都不得展布其長,而只能互拖後腿。這些年楊應麒經理政務,又常和陳顯、陳正匯論及宋室舊事,對其中的弊端深有理解。但真要取其長,去其短,當真談何容易!

就算折彥沖和楊應麒彼此都有默契,希望建立一種新的君相平衡,但落到實處時,卻總會覺得處處都是陷阱。楊應麒一不小心,就有架空折彥衝的嫌疑;折彥衝倘若把持不住,隨時都會有廢相獨制的衝動。兩人走到了這個高度,背後都有一大幫人在盯著,看著,跟隨著,甚至是扯後腿拆臺,身處權力的核心,遇到大事該如何決斷已不是純粹的情誼與信任就能保證的了。

“大哥可以完全信任我,卻沒法完全信任他的總理大臣。”楊應麒輕輕舒出一口氣,心想:“就像我一直擔心大哥已經變了一樣。”

“姨,他沒事吧?”

門外隱隱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楊應麒問:“是輿兒麼?”便見林輿跑了進來,抱住自己,摸自己的額頭說:“真燒了。”

楊應麒笑道:“什麼真燒,假燒!”

林輿說道:“四伯說,你是假燒,就是不想去見他!”

楊應麒聽了這話,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老四就會亂說話,教壞小孩子!”

“四伯才沒亂說話呢。”林輿說:“其實四伯人好的很。”

楊應麒微微一愕,問:“他好?他哪裡好?是不是因為他路上送了你很多東西?就把你收買了?”

林輿吐了吐舌頭:“你連這都知道?”

楊應麒笑道:“你敲詐得他那麼厲害,整個北行隊伍都知道了,天下多口的人不少,我又不是聾子,自然聽說了一些。”

林輿見楊應麒左肩有一個地方沒攏實,先替他牽好貂袍,這才說:“四伯雖然送了我很多東西,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會讓我留著的,我高興個什麼?我說他好,是他真好。”

楊應麒問:“你四伯哪裡好?”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林輿道:“不過……嗯,比如大伯、二伯、六伯他們,我挺怕他們的,但四伯我就不怕。”

楊應麒奇道:“為什麼呢?”

“嗯……”林輿說:“我覺得啊,四伯如果要……要打我屁股,我一定能先看出來,然後逃跑。但大伯、二伯、六伯他們若是要打我屁股,我一定逃不了。嗯,當然,他們對我很好,都沒打過我。”

楊應麒聽到這裡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的沒錯,你四伯城府不深,他喜歡算計人,其實卻不大會算計人。遇到比他精明的人,只會越算計越吃虧。”

林輿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楊應麒說道,但他的眼神卻林輿覺得剛才那聲嘆息並不是無故而。

“爹。”林輿叫了一聲。

“嗯?”

“我聽說,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四伯來塘沽。”

楊應麒眉頭一皺,問:“你聽誰說的?”

“四伯。”

楊應麒搖頭道:“他不會說這話的。”

“他是沒直接說。”林輿道:“可他提起你的時候,臉上寫著呢。”

楊應麒沉默了半晌,說道:“你四伯錯了。在兄弟裡頭,我和他雖然不是很投契,但其實並不怕他來。因為我知道他誤不了我的事。”楊應麒將林輿抱緊,說道:“輿兒,我知道你很聰明,不過你還小,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尤其是大人的事情。”

林輿點了點頭應道:“好。”

楊應麒又道:“也許有些人會胡言亂語,比如說你是做宰相的料子什麼的,你別理他們,那都是在拍你的馬屁。”

林輿笑道:“我才不理他們呢,再說,他們也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