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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小小的洞孔中,看陳鬍子配料。
▲虹▲橋▲書▲吧▲。
第4節:湘西鬼事之趕屍傳奇(4)
昨天逢十九,龍溪鎮趕場,粉館一直忙到天黑透了才打烊。等大夥兒在粉館裡吃了夜飯,收拾洗刷之後,快到半夜了。陳鬍子自己也累得夠戧,想回家休息了,但想到第二天的哨子不夠了,還是強打起精神,關了門窗,去配料。
小夥計脫了鞋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趴在樓板上,把那一雙小眼睛貼到孔洞上,看陳鬍子配料。
陳鬍子的腦頂心禿得厲害,幾乎是寸草不生,在燭光的照射下,光溜溜的。只見他開啟櫥櫃,把五香、胡椒、花椒粉還有老醋等一二十樣東西一一擺放在桌子上,然後,他像是發現有人在他的背後一樣,突然返過身來看,等確信並沒有人時,才把案板下面的一塊五花豬肉扯出來,把剔骨刀高高地舉起,正要一刀砍下去時,那手竟然就停了下來,在他的頭頂上一動不動了。一口煙的時辰後,陳鬍子猛然一個轉身,揮舞著剔骨刀像劃一個個橫〃8〃字一樣,來來回回地舞動著,嘴裡還哼哼唧唧地叫道:〃我砍死你,我砍死你,我砍砍砍!〃
小夥計看到這一幕,感到莫名其妙,以為那是陳鬍子家祖傳下來的什麼法事。不一會兒,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只見陳鬍子舞了一陣之後,眼睛就像看到了什麼令他十分駭異的東西一樣,瞪得溜圓,連眼珠子都快要鼓出來了,剛才的那種勇猛孔武的神態也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害怕和恐怖。他低了聲,擺著手,說:〃莫過來,你莫過來……〃一邊說一邊連連後退,等退到了牆壁邊,再也沒有退路了,他跪下來,可憐巴巴地哭道:〃那不能怪我啊,那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啊……〃這時,他拿著剔骨刀的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雙手死死地捏住了一樣,反轉過來,對著自己敞開的肚子狠狠地插了進去,血就撲地一下像水一樣射了出來。陳鬍子啊地叫了一聲,短促而尖銳。他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而是兩隻手都捏住了刀把,共同用力,把那剔骨刀上下左右地攪動起來,肚子裡那被鮮血染紅了的腸子就骨碌骨碌地流了出來……
小夥計嚇傻了,呆在樓板上,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聲。好一陣,才像是從睡夢中醒過來一樣,拉開門,往樓下衝去。樓梯上很暗,加上驚慌,他一腳踏空,骨碌骨碌地滾下去了。
5天后,是陳鬍子出殯的日子。
陳鬍子的墓穴在大樹灣,從龍溪鎮過去,有15裡的水路。
一大早,劈里啪啦的鞭炮聲響徹了整個龍溪鎮,吹士班咿哩哇啦地吹起了〃送神仙〃的曲子,敲敲打打,好不熱鬧。8個槓夫正把棺材往〃大肚子〃船上抬。那船平時並不載人,是舞水河裡挖沙子的船。載人的船是不載死人的,忌諱著哩。陳鬍子的老婆就只好託人去請挖沙船,價錢自然高出了好幾倍。挖沙船雖然不是客船,而載死人卻又比客船好多了,用厚實的青崗木打造,沉實、穩重。
舒要根是以雙重身份來參加陳鬍子的入殮儀式的,一是商會會長,二是同鄉會會友。他和陳鬍子的老家都是靈鴉寨的,兩個人年紀也差不多。他與其他幾個靈鴉寨的老鄉先一步走到了那隻大肚子船上,船家給他找了一隻骯髒的凳子,用髒兮兮的大手胡亂地抹了一下,不抹還好,一抹就顯現出雜亂的手印子,更髒了。
舒要根摸出一張小方帕,自己擦了擦,然後坐下去,把黑色緞面長袍撣了撣,看著槓夫們抬著陳鬍子的棺材,一步一步地互相提醒著小心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