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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沒急著睡覺,反而打算細細的把這幾天的事理一下,也不知夜太深人太靜,打發掉了門口的守衛,綠奴又是在原先的屋子裡睡的,這周圍還真就剩下他和蘇提燈這兩個活人的呼吸了。
有嘰啾蟲鳴在夜裡隔三差五的爆個響兒,驚醒不了夢中人。
想了半天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又想到兩年前馮老一直翻出來的事,薛黎陷便有些煩躁起來了,蘇家和公孫家十年前大規模遷移至今是個迷,只不過一來這兩家勢力大範圍廣,所波及所涉及都不好著手調查,二來時間已過那麼久,這兩家只不過是一個退隱的舉動,馮老怎麼又要重新查起呢?兩年無果,兩年還未放棄,這老東西,是純粹閒的無聊還是無聊的發閒?
煩起來了便打算喝口茶壓壓驚,剛倒了不滿一個杯底兒就又停了手,這夜裡寂靜的發空,這聲響好似便在無形中被放大又放大,他突然害怕吵醒了那個睡眠太淺的人,哪怕這裡有這麼多安眠的沉香。
想了想,便把那不滿杯底兒的水傾到在桌面上了,薛掌櫃單手杵臉,單手開始亂塗抹起來——這都是小時候的毛病了,以前鑽不透哪種武功的時候,想的心煩了,自己就這麼沾了茶水畫王八,涼涼的茶水自指尖暈開,感覺很舒服,連帶著心也都靜下來了似的。
感受著水汽慢慢蒸發至虛無,好似擔憂也跟著全跑沒了一樣。
薛黎陷於黑夜中燦然一笑,管他那麼多呢!今日不知明日事,千秋大夢一場空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呢,加油活啊!
便脫了上身短打的裝扮,一個輕巧的躍身到了房樑上,倒掛著準備睡覺了。
大概沒過半個時辰,薛黎陷突然雙眼一睜——蘇提燈的呼吸頻率變了。
無聲的把倒掛出去的身子收回來,薛黎陷貓在房樑上一動不動的瞅著,但從他這個方位也只能瞧見他安穩躺著的下半身,連他一隻搭在肚子上,一隻搭在床邊的手都沒動過。
奇怪,鬧甚麼么蛾子?!
以防他又做出上午那詭異的自殺舉動來,薛黎陷「嗖」的一下躥到了床邊,只這一眼,也讓他愣住了。
他第一次看見蘇提燈散發的樣子,印象當中這個人好像無論多狼狽都還是要保持衣冠容貌,此刻這人還是穿著他那件素白的淡紫小花袍,裡面穿著那件鬼畫符的銀衫,很安靜,很安詳。
像一個死去多年的人,躺在冰棺裡的安靜模樣。
安靜到讓人想落淚。
這不怪薛黎陷,他也是在他爹死後,才知道,他爹原本生前的時候就特別想去極北之地求一口寒棺,說是死後就跟他娘一起合葬,因為他娘真的特別美特別美,安靜到出塵的那種美法,像是天上掉下來的。
薛黎陷當時很想笑,天上掉下來的不就摔死了嘛,可他了解他老爹的口拙能力。
他有時都在慶幸,還好他有一口伶牙俐齒,不隨他爹。
蘇提燈那張娃娃臉本就是男子中少有的柔和,這也是薛黎陷一直覺得他是個年輕人的原因,年輕的男孩子沒張開,臉上還帶著一些柔潤,他覺得至少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臉上幾本都有稜有角了。
黑色的長髮在身下慢慢鋪開,本就眉目如畫的一張臉,又想起當日初見,這人輕笑回眸,驚為天人。
可此刻,薛黎陷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想喊娘。
他也不知道他娘怎麼就成正淵盟的禁忌了,只知道後來一提到他娘他爹就會哭,直到他爹鬱鬱而終,這也是他一直不得解的心結。
跑了?死了?瘋了?沒了?
他其實頭次去極北之地也是有私心的,真的弄了口棺材回來,如果他能找到他娘,無論是生是死,是生就伺候到死,是死就把她燒了,骨灰和爹合葬了。
他脖子上一年四季都戴著一個黑玉的小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