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順嫁進常家的人該是她。

話雖然沒說全,常亦寧卻能聽明白。

常亦寧垂下眼睛,拉著她的手,“好,我答應你。”

楊茉蘭欣喜地去握常亦寧的手,她嘴角微翹,臉上流露出恬靜的笑容。小時候他看到喜歡的東西,他的眼角會泛出細細的笑紋,經過了時間的沉澱,那細小的紋理卻消失乾淨,變成了得體的神情,當他歡喜的時候她卻還能看到,他眼睛裡住著的那個小孩子一如從前地對她笑著。

穩婆這時候上前,“五爺該出去了。”

常亦寧起身離開,楊茉蘭慌亂地去看常亦寧,可她的眼睛被汗水黏住,怎麼也看不清楚,彷彿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將屋子裡的光也全都帶走了。

別走,別走,別走啊。

“姨奶奶,用力。”

楊茉蘭微抬起身子,鼓足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尖銳的疼痛過後,像是什麼一下子裂開來,一股熱流頓時湧了出來。

這下她感覺到暖和了,一瞬間的溫暖,讓她舒服的想要嘆息。

穩婆滿身是血的大聲叫喊。她卻已經聽不清楚,只是看著眼前的窗子,俱一色的絳紗,好像她家裡庭院中的六角亭子,她常在那裡和乳母躲貓。湖中種著蓮花,她趴在雕欄上看魚兒在蓮葉下游來游去。

這時候她恰好想起亭子上提的楹聯,淥水明秋月,南湖採白蘋。荷花嬌欲語,愁殺盪舟人。

她的一滴汗落在湖中,湖水頓時起了波瀾,將乳母嚇了一跳,忙將她抱在懷裡。

她“咯咯”地笑個不停,整個亭子裡都是她歡喜的聲音。

她其實是在想那個盪舟人,何其痴呵,不過被表象迷惑,忘了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耳邊依稀傳來穩婆嘆息的聲音,“這姨奶奶原來是楊家人呢,怎麼連一點醫術也不懂得。”

“哪個楊家?”

“就是三代太醫院院使,將藥鋪開滿京城那個,還有一位大人外放做了大官。”

“那有什麼用,最終還是抄了家。”

楊茉蘭只覺得一隻手爬上她的鼻端,“這姨奶奶…怎地這樣傻,什麼話都相信,臨死了也不明白…其實我們見過比這更重的情形,還不是順順當當地生了下來,現在硬是要一屍兩命…可惜了小小年紀和肚子裡的公子。”

另一個低聲喊,“別亂說,不要命了你,給了銀子,我們就要將事做好,說難產就是難產,大宅子裡的事,還不都這樣。”

她想要思量這話的意思,剛喘一口氣,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時候她笑著和乳母說,“我要做那讓人發愁的荷花,不做那傻傻的盪舟人。”

事與願違,這一輩子她好像都傻傻地站在那裡,到最後也沒能弄清楚,她的命為何這樣悽慘。

“叮鈴鈴,叮鈴鈴。”

楊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總是會做同一個夢,一個叫楊茉蘭的女子難產而死…

鈴聲繼續響著,楊茉拿起電話,那邊立即傳來讓她熟悉的聲音,“楊茉,好歹是夫妻一場,你要不要將事情做絕。”

楊茉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這通電話比她預想的要早些。

陳東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因為闌尾炎住院和她相識、相戀,為了他奔仕途,她獨自撐起這個家,照顧雙方長輩,眼見著他的官越做越大,開始嫌棄她這個糟糠之妻,上個月在他的手提電腦裡,楊茉發現了律師發給他的離婚協議書。

楊茉不說話,陳東接著說他的難處:“我也是為了將來的發展,書記的女兒喜歡我,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們先假離婚,等我升了職情況定下來,我們再回婚,到時候生個孩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結婚這麼多年沒要孩子,到了離婚時卻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