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讓小蝶與他緊挨,一手扶著年羹堯的身體託穩,另一隻手握著長劍,拋灑劍花,將偷學於十四的劍法的奧妙發揮到極致。若不是因為身上、身旁的兩個累贅,遊走在敵人包圍圈中的他將完全化為一道閃電,渾身充斥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那氣勢足以澆熄所有反賊攻擊的火焰。

雖然都是拼命,目的卻各不相同。

反賊死士們的拼命多半是被迫,被逼,出於無奈讓一沓銀票買斷了自己的性命;

而李燦英卻是真正燃起了鬥志,化身為正義的守護神!出於拯救肩膀上弱者的俠義的氣概,出於對身旁人憐香惜玉的款款柔情,同時被這兩種最能激發出英雄情懷的因素佔據住的他,腦海裡不再有自我的意識!在他舞動長劍,刺穿反賊的咽喉,心臟,小腹的時刻,他完全把自己遺忘!他不再知道李燦英是誰(這個名字當時帶給他的感覺或許僅僅是耳熟),他不再知道天與地,黑暗與白天,他只知道肩頭的負重與身旁的溫馨是他必須要守護住的東西!為此,他寧可拋卻生命!

也就是從這個意義出發,李燦英,這個出現在這場事件中看來並不起眼的少年成了小蝶和她情人的拯救者,帶給他們存活下來的生機。

與燦英雙手同樣沉穩的還有小蝶的心。說也奇怪,她本該顫抖,本該瑟縮,本該不知所措的心此時此刻卻是出奇的平靜。很難一句話解釋得出她反常的平靜。籠統地說,應該是女人靈敏的直覺發揮出了效果。打從片刻前李燦英推開那扇門的時候起,小蝶就充分地預感到她與她的他將被成功地救贖出去。直覺這種東西很難說得清,就像瀰漫在自然界之外眾多無法用科學完美詮釋的謎題一般,一樣屬於不能言傳只可意會的理解範圍。

希望的旗幟在小蝶心頭冉冉升起,高高地、持續飄揚。支撐這面旗幟的除了燦英,還有一直蘊藏在她心底的某個信念,仍然相信愛情,追尋幸福的信念。也就是說,雖然迄今為止身為紅顏的她一路走來命運坎坷,在諸多前行的道路上遭遇了種種挫折與打擊,可是,如小嫩苗般纖細不屈的信念仍然被小心的收藏,並完好地儲存了下來,成為她面臨困境時的精神源泉。

濃墨般的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月亮也看不見。然而,無數道刺眼的光亮仍然照暈了小蝶的眼。火把越聚越多,越來越密。映照在這些光亮下小蝶的臉頰,她的身體也越來越熱。噼裡啪啦的火光把法華寺這片幽僻大屋的周圍徹底照亮!

不知怎麼的,這時,反賊們的攻勢突然停止。燦英也收住劍,站在原地,抱住年羹堯橫躺在附近的一塊巨石上,接著他拉著小蝶,擦汗喘息。

誰也沒說話。

曠野的空地上只有野草、枯葉、樹枝相互摩擦的動靜。風有一下沒一下地時好時壞地颳著,一會兒將火把上的光亮放大,一會兒又讓它縮小。

走近年羹堯,小蝶撫摸到燙人的掌心,心遂猛地往下沉。環顧四周,盡是黑壓壓的腦袋。跟隨在燦英身後的皇家士兵的人數更少,大概只剩下十、噢,不,是九個!在瞧見一個剛剛倒下去的身影后,小蝶這樣告訴自己。

麻木的、混沌的眼神閃現在反賊們的臉上。由於頭頂火把的強烈照射,他們的五官無法清晰分辨,但覆蓋在五官上那層灰濛濛的陰影卻完全一致。陰影的名字叫服從。

隨著李燦英發出一聲輕咦,圍住他們的反賊大圓圈忽然從當中裂開,反賊死士們分成兩列往後退,自動讓出中間的一條通路,對面而站。小蝶瞥了一眼這狀況之後,便靠在巨石旁為躺在上邊的年羹堯梳理頭髮。在信任人這點上,她與胤禛完全相反。

張開十指,她輕輕地整理好年羹堯的頭髮,俯下上半身,把他的腦袋抱在胸前,她的臉貼住他的,黑亮的長髮把男人的頭顱全部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