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謝他的,反以為理之當然,那個敢道個“不”字。這正叫做鷸蚌相持,漁人得利。若是倪善繼存心忠厚,兄弟和睦,肯將傢俬平等分析,這千兩黃金,弟兄大家該五百兩,怎到得滕大尹之手?白白裡作成了別人,自己還討得氣悶,又加個不孝不弟之名。千算萬計,何曾算計得他人,只算計得自家而已!

閒話休題。再說梅氏母子次日又到縣拜謝滕大尹。大尹已將行樂圖取去遺筆,重新裱過,給還梅氏收領。梅氏母子方悟行樂圖上,一手指地,乃指地下所藏之金銀也。此時有了這十壇銀子,一般置買田園,遂成富室。後來善述娶妻,連生三子,讀書成名。倪氏門中,只有這一枝極盛。善繼兩個兒子,都好遊蕩,家業耗廢。善繼死後,兩所大宅子都賣與叔叔善述管業。裡中凡曉得倪家之事本末的,無不以為天報雲。詩曰:

從來天道有何私,堪笑倪郎心太痴;

忍以嫡兄欺庶母,卻教死父算生兒。

軸中藏字非無意,壁下埋金屬有司;

何似存些公道好,不生爭競不興詞。

第四卷 裴晉公義還原配

官居極品富千金,享用無多白髮侵。你喜歡;她也愛;傾力打造人性話的文學站點;來讀吧看書從此告別書荒!

惟有存仁並積善,千秋不朽在人心。

當初,漢文帝朝中,有個寵臣,叫做鄧通。出則隨輦,寢則同榻,恩幸無比。其時,有神相許負相那鄧通之面,有縱理紋入口,必當窮餓而死。文帝聞之,怒曰:“富貴由我!誰人窮得鄧通?”遂將蜀道銅山賜之,使得自鑄錢。當時,鄧氏之錢,佈滿天下,其富敵國。一日,文帝偶然生下個癰疽,膿血迸流,疼痛難忍,鄧通跪而吮之;文帝覺得爽快。便問道:“天下至愛者,何人?”鄧通答道:“莫如父子。”恰好皇太子入宮問疾,文帝也教他吮那癰疽。太子推辭道:“臣方食鮮膾,恐不宜近聖恙。”太子出宮去了。文帝嘆道:“至愛莫如父子,尚且不肯為我吮疽,鄧通愛我勝如吾子。”由是恩寵俱加。皇太子聞知此語,深恨鄧通吮疽之事。後來文帝駕崩,太子即位,是為景帝。遂治鄧通之罪,說他吮疽獻媚,壞亂錢法。籍其家產,閉於空室之中,絕其飲食,鄧通果然餓死。又漢景帝時,丞相周亞夫也有縱理紋在口。景帝忌他威名,尋他罪過,下之於廷尉獄中。亞夫怨恨,不食而死。這兩個極富極貴,犯了餓死之相,果然不得善終。然雖如此,又有一說,道是面相不如心相。假如上等貴相之人,也有做下虧心事,損了陰德,反不得好結果。又有犯著惡相的,卻因心地端正,肯積陰功,反禍為福。此是人定勝天,非相法之不靈也。

如今說唐朝有個裴度,少年時,貧落未遇。有人相他縱理入口,法當餓死。後遊香山寺中,於井亭欄干上拾得三條寶帶。裴度自思:“此乃他人遺失之物,我豈可損人利己,壞了心術?”乃坐而守之。少頃間,只見有個婦人啼哭而來,說道:“老父陷獄,借得三條寶帶,要去贖罪。偶到寺中盥手燒香,遺失在此。如有人拾取,可憐見還,全了老父之命。”裴度將三條寶帶,即時交付與婦人,婦人拜謝而去。他日,又遇了那相士。相士大驚道:“足下骨法全改,非復向日餓莩之相,得非有陰德乎?”裴度辭以沒有。相士雲:“足下試自思之,必有拯溺救焚之事。”裴度乃言還帶一節。相士曰:“此乃大陰功,他日富貴兩全,可預賀也。”後來裴度果然進身及第,位至宰相,壽登耄耋。正是:

面相不如心相準,為人須是積陰功。

假饒方寸難移相,餓莩焉能享萬鍾?

說話的,你只道裴晉公是陰德上積來的富貴,誰知他富貴以後,陰德更多。則今聽我說“義還原配”這節故事,卻也十分難得。

話說唐憲宗皇帝元和十三年,裴度領兵削平了淮西反賊吳元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