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本就心氣大亂的岑其不禁再次喝道:“讓你等去押人,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然而,外頭卻根本沒有人回答他,而那些喧囂倒是漸漸消停了幾分。這時候,方才有一個剛剛去押人的差役快步進門,掃了一眼杜思溫和姜皎,這才躬身說道:“岑參軍,晉國公兼……”

“兼什麼兼,是我王守一來了!聽說京兆府廨夜審先前一樁奇案?看來我來得正好!”跨過門檻進來的那年輕人三十出頭,身穿素服,身後還跟著一個從者。他居高臨下地掃了眾人一眼,對杜思溫稍稍客氣地點了點頭,卻對姜皎視若不見,徑直吩咐道,“搬一具坐榻來,就放在京兆杜公身邊!這麼大的案子,我也要聽聽是個什麼結果!”

見王守一大喇喇地挨著杜思溫坐了,杜士儀儘管臉sè肅然,但瞥見岑其那抽搐的嘴角,樂開花的他肚子都快笑痛了,卻還不能擺在臉上。而杜士翰就沒他這樣故作正經了,咧開嘴一笑就用胳膊肘撞了杜士儀一記,這才似笑非笑說道:“今夜這念珠廳中的盛況,真是難得一見啊!”

何止難得一見,簡直是泰山壓頂!岑其已經只覺得整個人上頭猶如壓了三座大山似的,半點動彈不得。身在京兆府廨為官,他還不至於不明白堂上這兩個翩然而至的人是什麼分量。

楚國公姜皎為天子所寵信,雖宋璟進言亦不能動搖,如今已起復為秘書監。而王守一是皇后的嫡親兄長,封晉國公,尚清陽公主,眼下官拜殿中少監。這一個惠妃黨,一個皇后兄,來意不問自知,哪裡是因為這一樁小案子,分明是矛頭直指另一樁更大的懸案!

自從兩ri前被杜士儀和赤畢等崔氏從者押入京兆府之後,肖樂幾人雖身在牢中,但有人調理外傷,有人傳遞訊息,飲食起居都還有人照料,而且根本沒人把他們拉出去審理過,因而,最初的那點擔憂畏懼早就丟到爪哇國了。此時此刻當有差役來提他們念珠廳過堂的時候,一個傷了腿的軍士還忍不住大大咧咧地說道:“可是查出那幾個人胡言亂語?咱們北門禁軍的人,豈是別人可以隨便動的!”

肖樂卻沒這麼樂觀,尤其是眼見得那為首的差役木著臉讓人給他們全都上了刑具桎梏時,他更是忍不住心裡咯噔一下。趁著出監房之際,他見身側是一直以來替自己傳遞訊息的那人,當即趁著腳下行動不便,使勁在人腳背上踩了一腳。那差役吃疼不住,果然慘哼了一聲,旋即禁不住肖樂那磣人的目光,有些惱火地低聲問道:“待會兒小心些,今ri在唸珠廳旁聽審案的,除了岑參軍,還有楚國公、晉國公王駙馬、已經致仕的朱坡京兆公!”

杜思溫親自過來旁聽還能夠理解,畢竟是為了給杜士儀撐腰,可是,楚國公姜皎和駙馬都尉王守一過來幹什麼?

“此事送信出去了沒有?”

那差役本想說哪裡來得及,可是,在肖樂猶如針刺的目光注視下,他想到北門禁軍那龐然大物,以及背後那些唐元功臣,頓時咬了咬牙道:“今ri傍晚,霍國公王大將軍來見過京兆公源翁,可一會兒就走了。至於今晚上這事,我會設法送出去,不過來不來得及去不好說。”

肖樂登時心涼了半截。王毛仲親自來見源乾曜,卻一會兒就走了?莫非不歡而散?糟糕了,今夜恐怕真的是事情不小,姜皎和武惠妃過從甚密,而王守一是皇后的兄長。他他那些手下都只當做那天夜裡的一番舉動是給他報私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為了王守貞的承諾。就連那使得城門提早關閉,一時城內四處戒嚴的朱雀大街那瘋子濺血的讖語,他也隱隱之中能猜到幾分!

等到進了念珠廳,眼見得那種人人緊盯的架勢,他只覺得後背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