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做些什麼都捉襟見肘;光一個租庸調就已經夠勞神了

而成都之所以勝過眾多望縣以及上中下縣;就是因為這裡土地富庶人口眾多;距離達官顯貴雲集的兩京又遠;所以每年賦稅徵收和差役的徵派都不算太難;可官府真的要做些什麼事情;卻往往要看各家大戶之間推來扯去踢皮球;休想輕巧成事。而且更因為益州大都督府就在同一座城中;長史司馬這樣層級的高官往往會動輒插手;因而若是腰桿子硬的縣令也就罷了;倘若個xing稍弱一些的;便是如假包換的應聲蟲。

“郎君。”

見進來的是赤畢;杜士儀便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而赤畢上前來時;先瞥了陳寶兒一眼;見其目不斜視;反而崔頜飛快抬起頭瞥了一眼;和自己眼神對上之後方才慌忙低頭繼續看書;他不禁哂然一笑;

來到杜士儀身側;他彎下腰低聲說道:“剛剛得到的訊息;李天絡身體稍好;連著去見羅家吳家兩家的家主;可都被人以各種由頭搪塞;而去益州大都督府想求見範使君;亦是被拒之於門外。如今李家上下因為此前惡了郎君;又一時被孤立;恰是惶惶不安。”

“李天絡;又或者李家人從前在成都城中風評如何?”

“郎君也看到了李天絡那急吼吼的脾氣;貪得無厭剝皮抽筋;自然是絕沒有什麼好名聲。傳言他這些年來;強搶民女;奪人產業;類似的事情不知道做過多少;而且聽人言說還因為貪圖行商所攜貨物之利;壞過別人的xing命。只這是沒有實證的事;那會兒李家打點了上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赤畢跟著杜士儀已經快五年了;此刻聞絃歌知雅意;便低聲問道:“郎君可要我去打聽打聽;李家其他人對於如今被孤立的李天絡是個什麼反應?”

聽著李天絡的劣跡;杜士儀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心中滿是厭惡和鄙夷。他特意看了崔頜一眼;見其這會兒專心致志地看書;再也沒有關注這邊;這才輕輕叩擊著桌案;心底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這個李天絡;他讓範使君特意而為的張家村之行徒勞無功;因而羅德搪塞他;多半就是範使君的授意了。崔澹如今對我有意交好;自然恨不得躲他這個瘟神遠遠的;至於吳家那位家主;一看就是不哼不哈極其jing明的人;這等時候更不會沾邊。此消彼長;李天絡眾叛親離;是意料中事。你把此事告訴娘子;她會安排的。順便告訴她;這樣的人渣;無論落得什麼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赤畢儘管猜測過杜士儀成都之行帶上王容的目的;可聽到這裡;仍是禁不住訝異。等到答應一聲出了書房時;他卻若有所思地又回頭看了崔頜一眼;暗想郎君留下了這崔氏長孫;而且說話也不避諱;大約是藉此考較這少年的心xing;同時亦是在衡量崔家的真正立場。

畢竟;益州長史範承明論品級論資歷無不高過杜士儀太多;有這位範使君坐鎮成都;無論杜士儀要做些什麼;全都越不過此人籠絡本地的大戶;本是應有之義。

等到又看了小半個時辰的各種縣廨卷宗;杜士儀禁不住打了個呵欠;這才衝著那邊的陳寶兒和崔頜道:“已經很晚了;今天晚上就到這兒;你們也回房去睡。”

“我還不困……”陳寶兒本能地如此答了一句;隨即才陡然之間醒悟過來。抬頭看到杜士儀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連忙合上書直起腰來;面上緋紅地說道;“謹遵杜師吩咐;我這就回房去。”

而崔頜畢竟分過神;即便劉知幾的《史通》寫得再好;他也沒法全副身心地投入;此刻連忙隨之起身。待到和陳寶兒出了書齋;隨著一個從者的指引往後頭客舍而去;他想起自己豎起耳朵聽到的訊息;忍不住心裡直癢癢;最終不失恭敬客氣地向前頭那從者問道:“這位大兄;今ri我留下實在有些倉促;不知明ri可否去我家中送個口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