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岐王私底下給自己看過別人謄抄出來的杜士儀縣試三場卷子。帖經無可挑剔之外,第二場的賦雖切題,然辭藻華美卻及不上他那篇長安縣試長賦的清麗,但第三場的策論卻不同。不比他直接寫成了文采斐然的策賦,杜士儀的策論言之有物條條有理,看得出竟是真的對幾道策問深有見地,其中好些見解他聞所未聞。而且杜士儀如今名聲大噪,比起早就名揚京華的他,今歲京兆府解試,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可惜的是,此番竟不能一決高下!

輔興坊玉真觀中,奉旨前往檢視《開元道藏》編纂進度的玉真公主一回來就得知了崔諤之的死訊。想到和自己頗為投契的崔九娘,她不禁愣了片刻,這才搖頭嘆道:“崔家太夫人持家有方人人稱道,崔家兄弟也都是一世英傑,想不到竟然家門迭遭不幸。尤其是趙國公出身世家卻膽色絕倫,文武兼通,阿兄本還打算重用於他,如今竟是就這麼英年早逝了。”

報信的霍清不敢隨意打斷玉真公主的思緒,直到她的話說完又等候了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住在平康坊崔宅的杜郎君,聞聽這訊息就立時動身趕回東都去了。”

“哦?”

玉真公主挑了挑眉,卻是沉默良久才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道:“不枉司馬先生從前對他的推許,大事當前,卻能夠以情義為先!”

“可是貴主……”霍清見緩步入內的玉真公主突然停下了腳步,當即小心翼翼地說道,“按貴主的吩咐去打聽過,據說之前萬年縣試,除卻宋王岐王和楚國公家姜四郎畢國公家竇十郎打過招呼定要讓杜郎君奪魁,霍國公王大將軍和京兆柳家都悄悄對郭荃遞過話,讓其務必讓杜郎君落榜。”

玉真公主頭也不回地問道:“這話誰說的?”

聽不出這話中喜怒,那道姑連忙躬了躬身道:“是郭荃身邊人透露的訊息。”

“怪不得郭荃竟臨場定下不許贖帖,帖經十通其六方許應第二場,原來如此。他左右為難,所以索性擺出公道的樣子。這還是我沒打招呼,我若是再打個招呼,他豈不是更加頭疼?”

玉真公主哂然一笑,卻是再沒有開口,就這麼徑直入內。待到了最深處自己往日打坐的靜室,她屏退了所有人,這才猶如兒時那般前倚在憑几上,眼眸亮閃閃的出起了神。

拋開天家尊榮入觀修道,是因為她實在自幼經歷太多,看開了。就算駙馬如意,夫妻和美,一旦朝廷政爭,捲入其中死無葬身之地的駙馬難道還少?即便公主之尊仍可另嫁他人,可後半生那日子真就很好過?

死了還要背一個悖逆庶人名號的安樂公主暫且不提,那時候同樣尊榮冠天下的長寧公主,如今又有誰還記得?那座佔據了崇仁坊一半,豪奢讓人瞠目結舌的公主第,卻在長寧公主和駙馬楊慎交黯然離京之後,連賣都賣不出去,一時只能一半舍為禮會院,一半舍為景龍觀。

這種日子,她可不願過!與其嫁一駙馬坐廢終身,還不如入道逍遙自在!但逍遙而又尊榮的前提是不插手政務,不涉足政爭,可若真的如她那姊姊金仙公主一般恬淡,那日子也未免太沒意思了!朝中勳臣故舊,她鮮少交接,可那些文學才俊之士,來往她門下的卻不少。或傲氣,或高潔,或爽朗豁達,或崖岸高峻,或風流自賞……這其中杜士儀原本並不算最特別的,她更多是因為司馬承禎而對其另眼相看,可沒想到,他做事真的極其出人意料!

“來人!”

應聲而來的仍是霍清:“貴主有何吩咐?”

仔仔細細思忖了片刻,玉真公主便一字一句地說道:“去查一查,四處宣揚杜十九郎即將為崔家婿的訊息,是哪裡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