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為奚人擄掠;因按戶編等。三口以上之戶;若能墾荒二百畝;脫免官戶;給良民戶籍;官借耕牛一頭;或願回原籍與家人團聚者;官給過所及糧米。兩口之戶;若能墾荒一百五十畝……”

陳寶兒本就記性絕佳;數月之內;那一口奚語竟已經是流利得很。此時此刻;他見下頭不少人露出了動心的表情;再次耐心朗聲解說到單口戶之後;他瞅見人群前列;赫然是一個年紀和自己當年相仿;卻比當年的他更加骨瘦如柴的少年正呆呆地看著自己;而在他身後;赫然是十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年;蓬頭垢面;竟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當發現那些年紀大些兒的奴隸失聲痛哭;而這些人卻依舊一臉木然;他想了想就跳下高臺;徑直來到了那衣衫襤褸的少年面前。

“你們可有家人?”

那領頭的少年聽到陳寶兒用漢語說了一遍;繼而又用奚語說了一遍;眼睛稍微動了動;看了一眼陳寶兒那整潔的衣著;這才搖了搖頭;卻依舊沒有開口

“我們的阿爺阿孃都死了。”

他的身後傳來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陳寶兒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個更加瘦弱的少年;但聽那音色;依稀是個女孩子。面對陳寶兒的目光;她有些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即仍是用奚語說道:“我們生在奚地;長在奚地;不會說大唐的話。”

“那你們的爺孃呢?都是奚人嗎?”

“我的阿孃是唐人。”瘦弱的女童再次搖了搖頭;見同伴們亦是差不多的表情;她方才帶著哭腔說道;“我的阿孃是莫賀弗的女奴;我只跟著她學過一丁點唐人的話;但阿孃死了;我就再也沒有說過;現在已經忘於淨了。我不會種地;但我會給牛羊擠奶;還會收割牧草”

興許是被這個女童帶動;其他人漸漸也說出了自己擅長的事。從洗刷馬匹;到放牧牛羊;再到汲水、洗濯衣物、晾曬毛皮……這些在奚地長大的少年們;全都不懂得任何農活。而看著他們那瘦弱的個頭體型;陳寶兒想著那些鋤頭和犁耙的尺寸;心中不禁暗自苦笑。

和那些有父母的孩童不一樣;這些孩子若也按照之前的政令來安置;只怕是不行的最最重要的是;這些少年基本上語言不通;雲州通悉奚語的人雖有;可這些人才都要用在刀刃上;不可能時時刻刻放在這些孩子身邊。

“陳記室;陳記室”

陳寶兒正在思索回去之後如何對老師提及此事;聽到這連聲呼喚;他立時扭過頭去;卻只見匆匆過來的是一個都督府的令史。來人深深一躬身;這才用殷勤的語氣說道:“杜長史問;這一批送來的奴隸中;可有孤兒?若是有;其餘人等安排在城外;剩下的孤兒則另行安置。”

“杜師真是設想周到”陳寶兒登時喜形於色;“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十幾個都是長在奚地;只會說奚語;語言不通;兼且年紀幼小不懂得種地的;我正覺得為難呢。既然如此;帶著他們回城吧”

儘管向吉哈默買人;但杜士儀的本意不在於交易;而在於傳遞一個訊息。大唐的各處邊關;每次打仗都有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擄掠;這些人失陷在異族手中淪為奴隸;大多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既然他能夠有辦法把人弄回來;想來那些過得豬狗不如的奴隸們便會另外生出想頭。而對於那些奚族部落和貴族來說;留著不安分於活的人;還不如轉賣了給他合算。更何況;這也是充實雲州人口的一個方式。

然而;為了防止奚人在其中摻沙子;他也不會把人輕易安置到雲州城內;在城外設定的幾個安置點;便是為這些人準備的。可那些孤兒卻不能就這麼隨便扔在安置點;讓他們和成年的壯丁一樣;透過辛勤的墾荒來擺脫官戶的身份

所以;當見到陳寶兒;聽其一口氣解說清楚了這些孤兒的情形時;杜士儀便笑著反問道:“聽你的口氣;對他們頗為憐憫;如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