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石潭中;再見內中小魚嬉戲;明媚的ri光下透潭底;讓潭水更顯聲sè;儘管剛剛佳人在側卻不得訴衷腸;但他的心卻寧靜了下來。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ri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動;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遊者相樂……”

“杜十九郎如今不願作詩;竟然做起文來了?適才還有人提到你的才名;若我說你就在此;恐怕邀戰者定要不計其數。”

聽到身後那戲謔之聲;杜士儀回頭一看;見是玉真公主今ri也不著道裝;赫然一身男裝打扮;看上去別顯幾分英氣;他冷不丁想起了兩人在這兒初次相見的情景;當即笑道:“剛剛我之所吟;拾人牙慧;不值一提。至於邀戰;文無第一;這口氣沒什麼好爭的。今ri我來;一則是金仙觀主託我護送玉曜娘子來此談心;順便探望探望玉真觀主……”

“原來我只是順便?”

見玉真公主眉頭一蹙;那微嗔帶惱的樣子分外嫵媚;杜士儀便輕咳一聲道:“王鈞之案;我已經稟告過金仙觀主;也想對玉真觀主再知會一聲。”

聽完那一番和杜士儀對金仙公主所言差不多的解說;玉真公主卻在沉默良久之後;極其突兀地說道:“既然知道張嘉貞不於不淨;緣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將他也一塊拉下馬來;反而要捨近求遠去對付王守一?須知張嘉貞先逐王郎;又屢次險你於險境;如此良機若是錯過;那就沒有下一次了”

一口氣說到這裡;玉真公主彷彿難洩心頭鬱憤;來到那小石潭邊;見內中魚兒一動不動;她突然一把扯下腰中玉佩;就此奮力擲入潭中;隨即才頭也不回地說道:“而且你若要發動;我這裡還有更好的證據;張嘉貞之弟張嘉祛當初在忻州任刺史期間有貪贓之舉。阿兄最恨貪贓;只要此事一發;張嘉貞便再無翻身之機”

杜士儀沒想到玉真公主看似悠遊自樂;背地裡卻查到了這種事;他不禁大吃一驚。這時候;玉真公主已經轉過身來;見他臉上滿是愕然;便有意笑道:“怎麼;很意外?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女人;他張嘉貞剛愎自用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偏偏一害王郎;二又一再把你當成眼中釘;自身卻又不於淨;這個宰相還有何力服眾?”

“觀主所謀深遠;但眼下火候還不到。”把當初勸解宇文融的話拿來再次勸慰了一番玉真公主;杜士儀見她仍然是面帶寒霜;顯見並不願意放棄;他便無奈地低聲說道;“姚相國亦愛財納賄;然則當初當政之時;聖人從未動搖其位;如今張相國雖遠不如姚相國才於;可情不同而理同。有些事聖人能容忍;有些事聖人不能容忍。所以;還請觀主暫忍一時之氣;此事就交給我。”

“唔……”玉真公主揚起那張不染風霜的臉;盯著杜士儀看了好一會兒;她方才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好;我姑且就聽你的可要是聽不到好訊息;下次可就沒那麼便宜了”

杜士儀悄然而來;飄然而去;並未驚動別院中的其他人。縱使霍清;在前頭代替玉真公主主持了好一會兒詩會;等主人回來;她見剛剛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的眾人重新打起了jing神;紛紛拿出了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佳詞美句;跪坐在玉真公主身側的她便低聲問道:“貴主;杜十九郎這就走了?”

“走了……”玉真公主懶洋洋地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那漸漸偏西的ri頭;這才憮然嘆道;“他是心志極堅的人;我和阿姊能做的也就是錦上添花罷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女郎;方才能配得上他”

宇文融素來雷厲風行;轉押了那兩個行刑人之後;立時嚴加訊問。拷訊之一輪;就問出了得人銀錢三十貫;令王鈞速死的訊息;甚至連此前杖責王鈞時;將杖殺說成杖刑流配;卻在宣制書之前塞了王鈞之口的事實也供認不諱。當這一事實稟告了李隆基之後;天子果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