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最終竟是異口同聲地叫道:“拈鬮吧!”

嚴莊也好,高尚也好,全都是門檻最精的人,彼此死死盯著彼此,又叫了個不相干的小吏進來,根本沒可能作弊。當嚴莊展開手中的那張字條,見上頭赫然寫著一個送字時,他登時面如死灰,竟是惡狠狠地瞪了高尚一眼。

而高尚在笑吟吟了片刻之後,想到今後可能會有更多這樣的事情需要用這樣拼運氣的方式來決定,一張臉頓時又拉長了。看著嚴莊捧起了那幾封戰報,用猶如上刑場的壯烈走去了含元殿時,他忍不住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第1177章 巧言勸弒父

也許是因為自小就成了母親改嫁的拖油瓶,四處被人瞧不起,身份又卑賤,還曾經如同奴僕那樣伺候張守珪,安祿山自打進入洛陽之後,就對富麗堂皇的洛陽宮喜歡得不得了。尤其是那座重造於武后年間,曾經被稱作為明堂的含元殿,他更是分外中意,每次召見人都會選擇此處。可這就苦了大燕朝的文武官員們,每次去見安祿山都要去爬那高高的龍首道,尤其是嚴莊高尚這樣的宰相。

而更具有諷刺性的是,大唐皇帝在這裡的大朝會,大多數都是接見使臣,頒賜恩賞,顯示大唐的天威,可安祿山卻不管不顧,上一次還在這裡鞭笞了崔乾佑田乾真孫孝哲三將,今天嚴莊送了戰報後,也同樣領了一頓安祿山親手揮下的鞭子。

這種日子簡直沒個頭!

這是嚴莊狼狽不堪地從含元殿出來時,心裡發出的悲鳴。他那整齊的官袍已經破成一條一條,完全不成樣子了,頭上的官帽是歪的,腳上的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一隻,而背上還沒完全好的舊傷上頭又添新傷,直叫他每走一步都彷彿痛在心裡。從前輔佐安祿山時言必聽計必從的躊躇滿志,現如今彷彿已經完全成了過去式,眼下在這位動輒暴怒打人的主君面前,他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宰相?從古至今,有動輒被君王抽一頓鞭子的宰相嗎?

“這不是嚴相國嗎?”

臉色變幻不定的嚴莊立刻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副儘量沉著的表情。可是,看清楚面前人是趙王安慶恩,他頓時掙扎著露出了一絲笑容,拱了拱手道:“趙王安好。”

安祿山一共十個兒子,趙王安慶恩是安祿山的第三子,乃是段夫人所生,今年不過十六歲。因為母親深受寵愛,安祿山甚至不惜為其向天子請封國夫人,由是造成了事實上的二妻並嫡,所以趙王安慶恩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庶子,處處和嫡次子安慶緒爭搶。而因為安祿山的偏愛,他對幽燕軍中文武全都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態度。這會兒,發現嚴莊竟只是略略彎腰拱手,他頓時目露兇光,手中馬鞭突然凌厲地往下一揮。

那馬鞭幾乎擦著嚴莊的鼻子落地,發出了一聲破空響聲。儘管這一鞭並沒有打在自己的臉上,但那勁風仍然擦得嚴莊臉上生疼,而更痛的是他的心裡!剛剛才在含元殿中被安祿山鞭笞得叫苦不迭,現如今又被一個半大少年如此侮辱,自來以國士自居的他怎麼受得了?可想到剛剛吃的那番苦頭,嚴莊還是趕緊低下了頭去,沒有吭聲。

“一時手滑了,嚴相國可別見怪。”見嚴莊不敢反抗,安慶恩方才笑吟吟地揚了揚下巴,自矜地說道,“阿爺起家於幽燕,所以方才國號大燕。他封了我趙王是什麼意思,想來嚴相國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心裡應該有數。長兄被困在長安生死不知,或許早就沒命了,只是唐廷秘而不宣,至於二兄,那是個扶不起的泥阿斗,大燕的將來,遲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