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抬身價,和我們這些熟人,總不能不敷衍。”

明秋谷和殷小石,也是熟人,他就坐在殷小石那個包廂裡。說道:“三爺在這裡面,

是很費了一番功夫,所說的話,自然是閱歷之談,不過梅又芳的脾氣,我卻很知道。

她為人極其豪爽,肯交朋友,得意忘形的話,或者不至於。”殷小石笑道:“你是

這裡面一個老油子,怎麼也說這樣的話?”回頭又對隔廂的金大鶴道:“老金,你

也是個過來人。”金大鶴不讓他說完,便道:“三爺說話,是想到便說,不加考慮

的。各有各人的緣分,各有各人的交情,哪能一概而論呢!黃華的命令,梅又芳那

是絕對服從的。”任黃華和金大鶴隔得遠,沒聽見他說什麼,但是看他那神情,是

表示同意的。便對殷小石道:“今天早上我還碰見她媽,她媽對我是千恩萬謝。我

就問:‘今天你們姑娘大喜的日子,請她在永平飯店打幾圈牌,成不成?’她媽接

二連三的答應說成成成。我已經在永平飯店,開了兩間大房間,回頭我們一塊去樂

一陣。”明秋穀道:“同興堂的飯局呢?”殷小石道:“誰要吃那種飯?就是到,

也無非是敷衍一下面子,湊湊熱鬧。今天他請的人很多,個把幾個人不到,那並沒

有關係的。”麻一振道:“我是兩邊都到。”說著和任黃華做一個鬼臉,把舌頭一

伸,接上說:“不帶我玩嗎?”皮日新也在這包廂裡,便道:“你這樣不漂亮的人,

說出這種話,人家就不願意你去。”麻一振道:“知道你穿了一件綠嗶嘰的袍子,

很是漂亮。”皮日新還要說時,殷小石一皺眉說:“聽戲罷。”他們這班人,最是

不敢得罪殷小石的。他既有不願意的表示,便自然清靜起來,都不談話。一直到戲

完了,已是六點多鐘。任黃華當時就在包廂背後,暗暗的約好了殷小石金大鶴李星

搓孟北海明秋谷五個人先到德福樓去吃晚飯。吃完了飯,就上水平飯店。明秋穀道:

“現成的有人請不去,自己反要請客,這是什麼意思?’任黃華望著殷小石和金大

鶴微笑了一笑說:“請問此二公。”殷小石道:“不要問,去就是了,回頭又惹許

多麻煩。”於是一個暗號,走出戲園門,就到德福樓來。

走進一個黑暗的長弄,李星搓在前,望著正對面一盞門燈的地方,就往前闖。

孟北海走上前一步,扯著他的衣襟道:“哪裡去?你要上帽莊上去吃帽子嗎?這裡

呢。”回頭一看,側邊果然有扇門,裡面油腥之味撲人。大家進門,由廚房裡鑽過

去,一條長弄,一順擺著幾張桌子,人都坐滿了。早有一個操山東膠州口音的夥計

迎接上來。滿面是笑的說道:“您啦。系黃先生停的座抹?向樓向樓。”大家扶著

一根槓子,由板梯上得樓來,果然留了一個雅座。這雅座裡擺了一張圓桌面,餘外

便是壁子。抬頭一看天花板,和人頭相離不到一尺。李星控道:“這家館子,是很

有名的,何以小到這種樣子?”孟北海道:“只要他菜弄得好,館子大小,有什麼

關係。”說時,走進來一個夥計,見著殷小石便請了一個安。笑著說:“三爺有好

久沒來了。”殷小石指著瓜皮帽上的白帽頂子,笑了一笑道:“你不瞧我這一個。

我在天津守孝,昨天才來呢。”夥計道:“三爺現在來了,大概要玩一兩個月,不

能就走。多照顧我們一點。”殷小石道:“那也瞧高興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