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說不清,究竟是對岑綰秋,還是對徐晏馳。

儘管這兩個都是她的「敵人」。

夜晚的寧靜是一種烈性催化劑,能催發許多情緒。

梁橙靜靜躺了片刻,突然坐起身,穿上衣服出門。

梁攸寧最近越來越多地泡在畫廊裡。

對梁橙在盛來的工作,他睜隻眼閉隻眼,不再像以前一樣,不放心地打探、防備。

梁橙沒跟他打招呼,自己去了畫廊。

作者有話說:

這是一篇沙雕小,不會虐,莫擔心。

第五十四章

梁攸寧不喜歡有人打擾, 總是一個人待在畫廊,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

梁橙有陣子沒來,畫廊已經改頭換面, 和她最初見到的樣子大相逕庭。

所有牆壁都已經粉刷完成,地面做了微水泥,內外潔淨一新。

有幾面牆上已經完成排版,掛上畫, 梁橙沿著白牆往裡走, 發現有一扇牆的顏色, 有些特別。

底色仍是與周圍一致的白色, 只是上面零零星星、不規則地分佈著一點色彩。

有的地方淡、有的地方濃;有暈染一片的紅色、有天藍漸變與牆面融為一體、也有彷彿調和而成,難以命名的青黃。

好像不小心將顏料撒進油漆, 再隨手刷上牆, 一副隨性而作的畫。

別具一格。

她走進去時, 梁攸寧正半蹲地上, 擺弄幾幅畫。

梁橙上前去幫忙,抱起一幅畫問他要搬到哪裡,梁攸寧便指給她看。

以前這種事她也常做,抱過去,掛到位置上,仔仔細細、一分一厘地調整好位置。

父女倆忙了一陣, 搞定那些畫, 梁攸寧給她拿水喝。

梁橙伸手接, 腕上的珍珠手鍊瑩潤漂亮。

梁攸寧瞧見, 隨口問:「買新手鍊了?很好看, 襯你。」

梁橙手指輕輕撥了撥鏈子上的珍珠, 垂著眼說:「岑阿姨送的。」

梁攸寧動作微頓。

畫廊一下變得靜默。

一幅幅畫無聲地懸掛在牆上, 每一幅都像一個佇立的人,投以沉默的注視。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坐了片刻,梁橙忽然說:「爸爸,你能和我聊聊嗎。」

她抬起頭,看著梁攸寧:「你和岑阿姨的事。」

霜降時節天氣漸寒,晝夜溫差大,夜風裡包裹涼意,從門窗悄悄探進來,散去白日餘溫,再留下空寂。

梁攸寧往窗外簌簌的樹葉望去,方才忽然察覺,轉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晚秋了。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他放下手上的水,低頭擺弄畫稿。

可能是因為有個畫家爸爸的關係,梁橙從小對畫畫就很感興趣。

她還記得,小時候還未懂事時,梁攸寧便會教她色彩的規律,給她講不同的藝術流派之間的關係,鼓勵她用稚嫩但天馬行空的筆法來描繪心中世界。

他沒有平常男人玩車玩表的愛好,生活習慣稱得上節儉,卻會為一幅喜歡的畫砸下重金。

他時常帶她參觀一些畫展、藝術展。

他在家裡頂樓有一間很大很大的畫室。

但在梁橙的記憶裡,他從未提過筆,那間畫室常年上著鎖。

媽媽不喜歡他畫畫。

他們爭吵最兇的一次,就是因為媽媽清理了那間畫室,將他所有東西——包括整間屋子的畫,丟進了地下室雜亂的倉庫。

如今她瞭解梁攸寧對畫畫的熱愛痴狂,所以再想起那時,他一定過得很不快樂。

安靜的畫廊裡,梁橙輕聲問:「你不喜歡媽媽。你喜歡岑阿姨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