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琢過的琉璃世界。

父親對著自己道,子月,我已決定,讓然兒入東宮,你進應親王府。

那時的她心中鬱郁,絲毫不覺得姐姐比自己好在哪裡,憑什麼她就可以進東宮做太子的女人,而自己只能去一個親王府為妾。

她心裡不舒服,一個人走在這冰雪的世界裡,看偶爾驚起的鳥雀展翅在房簷之上。

就這般,她遇見了二殿下紀念。

他當日穿著一襲白色狐裘,身姿頎長地立在梅樹下。那恰好是仁宗賞給府中的綠梅,也是一般的直立清奇,更襯得他如同獨立於細描丹青中。

見到自己看向他,他淡淡地衝著自己微笑:“雪天路滑,姑娘當心。”

蕭子月便這般很輕易地陷了進去。

可是等到真正進了府,她終於體味到了什麼叫做“人前一面人後一面”。

當日他對她彬彬有禮,對她溫和微笑,不過就是因為她是他舅舅的女兒,是她的表妹,也是親人。可當他真正把自己當做妻妾中的一員時,便沒了那等好脾氣的模樣。

除了王妃,他對府裡大多數人都淡淡的,其實就連對王妃也是尋常夫妻那般客套的舉案齊眉。而自己,卻因著自暴自棄脾氣變得異常詭異。

她一直覺得,府中其他女人都比不上自己,所以紀念才會對她們冷淡。而自己明明這樣努力這樣好,卻依然得不到眷顧。

大家都以為自己喜好爭寵,其實,她不要什麼榮耀什麼高位,只想要一份寵愛而已,但這個微小願望卻是那麼難以實現。

再到了後來,他有了嫻妃。

她承認,嫻妃的確可愛漂亮,但也有太多及不上自己的地方。可陛下就覺得是天下第一的寶貝,珍之愛之,這也是最令她發狂的不可容忍。

可是又能怎樣呢?他就是那般護著她。

因為他喜歡,他愛惜,所以皇后罩著嫻妃,太后捧著嫻妃,即便嫻妃那般不開竅的的呆傻也被說成敦厚溫雅。

蕭子月回首自己走來的長路,突然發現好像有什麼已經崩塌,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她想從頭來過,可那個人的心房也已經被住在長樂宮的少女佔滿,如何能容得下一個本就不討喜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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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被皇后娘娘免了請安,等第二日顏挽再次睜開眼睛時,陛下已經早朝歸來了。

顏挽感知到了外面飯菜的香味,穿著睡衣就跳下床。

踏在有地龍有毛毯的地面並不覺得寒冷,可陛下就是覺得不妥當。他把她安在床上,捏著腳踝給她套上鞋子:“聽話,一會兒帶你出去玩。”

“真的啊?去哪裡?”

“廟裡。”

其實這幾日紀念心裡有個一直盤踞的疑惑,他和挽挽明明已經很是努力也沒有挑日子,誰知某隻還是沒懷上包子。於是迷信的陛下就覺得一定是沒有拜佛燒香的緣故,在崇華殿給她燃了只大香油燈也沒見到效果,所以乾脆就去含光寺求個籤。

當然萌萌並不知道陛下心中的小九九,只覺得陛下肯帶她出門真是個好人啊。

含光寺與白龍寺、甘露寺並稱京中三大國寺,與那兩者不同的是,含光寺裡面修行的都是姑子而不是和尚,因此來這邊燒香拜佛的也都是貴族女眷。

含光寺離得皇宮不遠也不近,當兩人趕到時已近晌午。

陪著兩人在禪房用完了午膳,寺裡的住持便將二人帶入寶殿,遞上來一隻浮雕牡丹象牙籤盒。

顏挽學著電視劇裡裝模作樣地搖了一會兒便求到了,那住持接過籤子道:“福壽綿長取不盡,得天獨厚佔東風。娘娘這是上上籤。”

看到顏挽喜滋滋的,紀念想得更遠了些。既然是福壽綿長,那必然是有延綿的子孫,此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