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龍血玄黃,兵戎擾攘。

羌笛聲聲蕭瑟,只不過是想見你。

馬蹄陣陣,襟角輕揚,我摸到他貼身戴著的流穗,是那年我手編織贈予他的,心頭一暖,多希望白駒不過隙,便好身於桃源,人間萬年同我倆無關。

心跳如鼓,耳廓能聞此響,但卻聽他笑著戲謔,聲如玉,話似刀,錐心泣血不過如是:

“我時常意氣用事,”晏千山揶揄,“如今見到你來,卻是提不起半刻的歡喜。”

蓬頭垢面,頹唐不堪。駕馬回城,淚水縱逝。

我自小歡喜聽奉承與誇讚,每有人指出我之陋病與做的不妥當的地方,總歸有幾分惱意。斥責與糾錯更是不願聽,可現下晏千山一句他的不情願不歡喜,卻是正正當當地將我一槍鞭落,毫不留情。

晏紫見我這幅模樣進門,驚呼了一聲,又小心翼翼地拉我走了條小徑,幫我掩映,直到屋內。眼底盡是憂心之色,問我怎麼了。

我垂頭不言,她將我的臉扳了過來,見著我眼下噙著淚,似是被嚇,忙打了一盆水,浸溼了手巾替我擦面。

我接過手巾,水還溫熱,整理了下心緒,將水擰乾。

“小山回了軍營。”我沒有多言,只講這一句。

晏紫皺著眉頭道:“這才幾日,不打一聲招呼就回去了,若是戰事加緊,我亦是擔心小山的安危。西南之地多為虎狼之軍,素來險峻。你是不知小山曾經受過重傷,傷至今日還未痊癒,他傷在胸口,每到陰冷天氣總會疼痛。我之前在信裡問你討過味藥,便是用給小山的。”

我放下手巾,抬頭恍怔:“那分明還是我在北漠之時,你向我討的,如今過了快有四年,竟是那時便傷了?”

“軍中戰事吃緊,所謂新兵哪能有所訓練,不過就是直接上了戰場,有命拼命。”晏紫嘆息,“因而我說小山變了不少,可遇上你,卻還是從前那股子孩兒心性。”

將手巾掛起,我喉嚨哽咽,深吸了好幾口氣,一轉身抬面,晏紫卻是望著我的眼,按住我的雙肩道:

“阿禾,你方才可是心疼他?”

她眼中剔亮,我扯謊逃不過她之明察秋毫,無可奈何,便是微微點了點頭。

而晏紫又驚疑又欣忭,我卻思之倉惶,怕晏紫還不知實情,說:“但晏老爺晏夫人將我許了阿奕。”

“你素來敢作敢當、直直爽爽,”晏紫攥了我的手,“猶猶疑疑,阿禾你何時也成了這副性子!”

原來我在阿紫眼裡竟是敢為敢作的模樣,可這麼多年來,以為自己並無雙親寄人籬下,以為自己一介女夫子被人輕視,以為自己方是廢棄的木柴敝履,我都快忘了自己應是什麼樣子。

“你究竟歡不歡喜樓奕那小子?”

我喉頭動了動,仍舊難以開口。

晏紫也未有催我,只是默了一默,道:“你要想清楚,莫要糊糊塗塗地嫁了。雖然我娘常說女子覓夫,還得嫁一個歡喜她的人,這樣婚後才能婦唱夫隨,日子過得舒坦。但我不以為然,若是我,便會選一我歡喜的人,無論如何都要試著法子讓他對我傾心。”

譬如溫衍。

我終是明白阿紫是為何意。

她繞了這個大圈子,不過是不願直言,不願直言她向來看得比誰都通透,年少時的不諳世事,她皆收於心底。小山之於我,她之於溫衍,皆為相同。我從前所苦惱的,她都瞭解,卻是不戳穿,為的是不讓彼此難堪。

她非粗枝大葉,她什麼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虐女主yeppppppppp!

↑好像也不怎麼虐啊QAQQQ

我這文清水得可怕何況是我小透明應該不會被抓!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