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導找她談了一次話,鼓勵她去追尋她真正感興趣的東西。她說,她開始對語言學感興趣了。班導則開玩笑地說,語言學這碗飯太難吃了。她知道班導是好心,但她更願意相信自己,相信凡事努力就會有回報。

再再後來,班導去了其他學校。多年後她們在一場研討會上碰面,班導問她,當年究竟怎麼想的。她只是笑笑,不說話。班導還想和她細聊,無奈還要接孩子放學,留了新的聯絡方式便匆忙分別。

還重要嗎?當初的理由。

她看著班導如今小女人似的幸福背影,默然。現在一切都好,如同此時的我,也如同此刻的你。那又何必追問曾經。

曾邇拖著步子走向樓梯,不再對所謂“意外”抱有任何希望。

是時候回到自己的生活了,她是曾邇,不是曾遐。她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煩惱,她無法代替曾遐去悲哀。或許,曾遐根本不覺得這有多悲哀。

她一步步前行,邁入自己的執行軌道。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阻止了她的迴歸。

“等一下,曾邇!”

確實在叫她,而不是曾遐。她詫異地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周凜揉著太陽穴倚在自己的實驗室門口,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喊住曾邇,就被她以那麼奇怪的眼神注視著。

難道自己臉上有東西?他想著,下意識地摸摸臉。

沒有啊。他收回手,乾咳一聲,繼續說:“你讓曾遐儘快把論文摘要翻譯好給我。”

曾邇沒有任何反應,大腦仍是一片空白。老天聽到了她的呼喊,她百般祈求的“意外”就這樣出現了。

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周老師,你剛才說什麼?”

周凜白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你轉告曾遐,我不管今天她為什麼翹課,但她必須儘快把論文摘要翻譯好。週五我要看到翻譯稿,不,週三就要。”說完,他轉身走進實驗室。

曾邇站在原地點點頭,高霏霏的話忽然塞滿她空空如也的腦袋。

“我們不是熟人,而是朋友。”

“是時時刻刻都會掛念的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

時時刻刻會掛念的人?

曾邇的視線並未轉移,她喃喃自語:“為什麼……”

周凜回到門口,快抓狂了,她竟然問他為什麼。

“因為我的英語不好,行了吧。”周凜很不情願地承認了。

“啊?不是的!”曾邇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她問的當然不是翻譯的事,而是,“為什麼,知道我不是曾遐。”

周凜一怔,不屑道:“你COS你姐的時候這麼不認真,當然認得出啦。”

“嗯?”

下課鈴響,樓道里嘈雜起來。外界的陽光和雲層翻滾著,一波一波湧進走廊內,或明或暗的光影合著喧鬧起伏的聲波,掩蓋了周凜稍縱即逝的笑意。

“她又懶又怕髒,在實驗室從來不穿白色的鞋子。”

鞋子?曾邇把腳往後縮了縮,自己腳上穿的正是一雙白球鞋。

“她走路像是要趕去投胎似的,哪像你,慢吞吞的。”

“還有啊,她煩躁的時候……”

周凜說著,彷彿又看到曾遐坐在角落裡寫實驗記錄的樣子。她皺眉,她撇嘴,她朝他翻白眼,她的每一個小動作,他都記得。

為什麼能分出她們?也許是因為這些細枝末節,也許是因為某些連周凜自己都不確定的東西。

可這些所謂的“不確定”,真是他無力確定的嗎?還是他根本在逃避確定?

想到這裡,一股巨大的無奈籠罩了他。他驚覺自己說了太多話,便剎住車,衝曾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