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龍連貴不平而編過龔淑瑤順口溜,但那便是錯了麼?他說,“媽,你能不知道龔淑瑤的為人?”

“唉,石賢,”黃大香勸慰兒子,“你就沒聽人說過一句話麼,叫‘為人不做官,作起官來都一般’,政府裡的人做事也有難處,哪能全都順隨你的心意?你有事不去求她還能求誰?這求情的話你不肯說,媽替你說了,你就聽媽的話吧,既然鎮長答應了給你派個工作,你就該好好去作。。。 仁茂伯跟我說,他讓你千萬別想著去老虎口裡拔牙,那才叫不懂世事呢!”

“我沒想著要給誰拔牙。。。 ”彭石賢依然不服,但那氣已經消散了許多,他想,這真是自己在尋誰作對麼?不是,他沒必要與人作對,可是,現在怎麼就弄到了別人看他不慣,他看別人也不順眼的地步呢?彭石賢不再與母親爭辯了,無論如何,他不該辜負了母親的這片苦心。

幾天以後,彭石賢去鎮政府找龔淑瑤。在鎮長的房子裡,龔淑瑤跟彭石賢的談話就有些不冷不熱:

“你來了,坐吧。這些天我一直在外面忙,你那事也還沒過問,等一會,我與辦公室幹部招呼一聲,讓他安排你些什麼事作作──這當然是盡義務羅,你覺得怎樣?”

“那──好吧。”

“你,學慈,還有龍連貴,我們高小班的同學,在農村的多,不是說農村不好,農村當然光榮。。。 你與他們見過面嗎?”

“沒有,我沒去找他們。”

“當時,你與學慈的學習成績很不錯,龍連貴差一點,愛調皮,在社裡,他與領導搞不好關係,我讓他去了水庫,那裡工分高,苦是苦些,但他願意。學慈嘛,是可惜,他成了右派,有人說我同情他,立場不穩,其實,話不能這麼說,我當時只是想幫助他,教育他,現在,我仍是這種態度,希望能夠挽救他,政府的政策就是要作個仁至義盡嘛,你說對不對?當然,內因起決定作用,他如果還像以前那樣高傲自大,不聽招呼,甚至抗拒改造,那他就只會自取滅亡了!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申學慈抗拒改造?”

“不會吧,我不很瞭解他的具體情形,據信和同志彙報,申學慈表面上還是老實的──現在教育要大發展,信和同志提出在鎮上辦所農業中學,我同意了,到時,你可以去當個老師,我跟信和同志招呼一聲,這事該沒問題,不過,明天我要上縣去開會,你不能性急,這事待我回來後再作決定好了。”

這時,辦公室幹部找龔淑瑤去接電話,龔淑瑤起身走後很久沒有回來,彭石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便在廓簷下轉悠,快到中午時,辦公室幹部來給龔淑瑤拉關房門,說龔鎮長辦緊要事去了,意思是讓彭石賢別等。彭石賢只得怏怏地回家去。龔淑瑤這談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是套近乎,也不是打官腔,她說到龍連貴,似乎龍連貴的捱打與她全無關係,談到申學慈,好像申學慈被定為右派,她還十分憐惜。以至為此受了牽累。她指責老實可憐的申學慈高傲自大,不聽招呼。這不過是在指桑罵槐地向彭石賢提出警告來罷了。

“媽,明天我還是去打柴吧。”彭石賢吃午飯的時候,再次提起,“我不怕苦,能吃得消。”

“鎮長安排你的事不好辦麼?”黃大香猜測說,“萬事開頭難,別性急。。。。 ”

“她。。。 她讓我到辦公室幫忙,”彭石賢不願向母親吐出心中的全部委曲,只說,“可是,她並沒有向辦公室幹部打招呼,她是敷衍我們。”

黃大香向兒子問明詳細情形之後,卻滿有把握地說:“放心吧,龔淑瑤不是信口開合的人,你這事就別急於一時吧。”

黃大香這麼說是為了寬兒子的心,她也知道龔淑瑤很會拿架子。於是,到了晚上,黃大香便揹著兒去找龔淑瑤,龔淑瑤到區裡開會去了。她向辦公室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