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精怪的丫頭,他到嘴的責怪,一時間還真沒了去處。

她的手,還在他額角,帶來一抹微暖。

他黑眸一黯,驀然直起身子,抬頭退了一步,收起了脾氣,冷淡的道。

“我不需要這種保證。”

他的退後,讓她的小手僵在半空,可她神色不變,依然掛著笑,只將小手拍上了他厚實的肩頭,哥兒們似的拍著他,搖著頭道:“欸,少爺,你就別逞強了,要是你不需要,你現在早就娶妻生子啦,對不?說你上花樓,總比人家誤以為你有斷袖之癖好啊,至少現在,大家都確定你不——”

話至此,她忽地頓了一下,竟然再湊上前來,古靈精怪的偷偷又問:“你是不好男色的,對吧?”

他無言瞪著她,額上那原本已經消失的青筋,又隱隱冒了出來。

“呃,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瞧著他鐵青的臉,她僵笑了幾聲,再笑了幾聲,又笑了幾聲,然後終於收回了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匆匆改口道:“啊,我餓了耶,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少爺你才剛跑船押糧回來,應該也餓了吧,我去幫你要點吃的——”

話沒說完,她已經轉身開溜。

這一次,他沒有阻止她,因為他真的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拿繩子將她捆起來,再塞塊布在她嘴裡,將她吊在糧房裡晾個三天三夜。

瞧著她嘻嘻哈哈一路和人說笑過去的背影,他實在很懷疑,她會有嫁得出去的一天。

身為鳳凰樓的風家大小姐,她尚未及笄就已有人來說親,在那之後,前來提親的人更是人滿為患,但所有的親事,從來不曾成功過。

之其一,是風家老爺夫人挑女婿的條件太過嚴苛。

之其二,就是這位大小姐的行為舉止,完全沒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

以往他有間暇顧她時,她還多少有所顧忌,等他出了門,待回神,一切已風雲變色,因為老爺身有舊傷,夫人無暇多顧這唯一的孩子,對她心懷愧疚,不覺間竟寵得她無法無天。

那對夫妻非但讓她男裝打扮在外亂跑,甚至還假造了小銀子這個假身份,說小銀子是風家遠房的親戚,因為父母雙亡,特來依親,要大家當小銀子是小少爺。

她從小就愛玩,身為娃兒就常亂事了,這一當男孩子放出來,完全就是脫韁野馬狀態,成天盡惹麻煩。

這種事,當然瞞不了多久。

揚州城內,只要有點心眼的,都早已曉得風家小姐的誇張行徑,但她可是鳳凰樓的大小姐,大多數人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當今王公貴族也常有女眷光明正大的男扮女裝出門遊玩,因此大夥兒也對這事見怪不怪了。

只是他可從沒聽過有哪個公主千金會跑去花樓找姑娘,包下畫舫遊船河,或者到賭場和人賭博,結交江湖豪俠、市井流氓。

雖然她怪異行徑傳聞很多,但她容貌姣好、家財萬貫,還是有些不怕死的豪門少爺接二連三的上門提親,但她對那些人丁點興趣也沒有,整天只會扮做小子在市井裡瞎跑。

她不小了,卻總還讓他提著心。

陽光在綠柳間灑落,他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將心思從那丫頭身上收回來,大步走回糧行,和掌櫃的確認這回的船貨。

糧行裡,人來人往,很快的又恢復了忙碌的景象。

而那說要去替他找食物的風家大小姐呢?

當然,她不曾再出現。

不過,午時,他的桌案上確實出現了一碗涼麵,和一壺冰透的枸杞菊花茶。

面,是新鮮小麥現揉的手拉細面,搭上一些甜瓜絲,一大匙胡麻醬。

麵碗是黑的底,紅的邊,素白的面搭上青絲黃醬,盛在碗裡分外鮮明。

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