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苦笑嘆道:“等到十八,才知自己生於十八。”

皇帝溫和一笑,越看面前這孩子越是喜歡,下意識裡說道:“在鄉野之地能將你教成這種懂事孩子,想來在澹州時,姆媽一定相當辛苦,找一天,朕也去澹州看看老人家……安之,老人家身體最近如何?”

範閒低頭沉默少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終於開了口:“奶奶身體極好,臣……我時常與澹州通訊。”

“噢。”皇帝聽著他終於不再自稱臣子,心頭一暖,安慰一笑,開始極為柔和地詢問範閒小時候的生活。

對話有了個由頭,範閒似乎也適應了少許全新的“君臣關係”,開始對著面前的天下至尊講述自己幼時的日子。

……

請大家朗讀下面這段順口溜。

範閒是皇帝的兒子。起初皇帝並不知道範閒知道範閒是皇帝的兒子,如今皇帝知道範閒猜到範閒是皇帝的兒子。起初範閒想讓皇帝不知道自己知道,如今他想讓皇帝猜到自己剛知道但不想知道。所以皇帝不知道範閒,範閒知道皇帝。皇帝當範閒是兒子,範閒不當自己是他兒子。

這是一個心思的問題,這也是一個心理上的問題。從踏入宮門第一步起,範閒就利用這一點,一步步地退讓,也是一步步地進攻。

樓上終於安靜了下來,這一對各懷鬼胎的“父子”隔幾而坐,飲茶閒聊,雖然範閒依然沒有開口,但面色已經平和了下來,與皇帝的對話也不再僅僅是拘於君臣之間的奏對,可以些宮外的閒話,在澹州這些年的生活,家長裡短之類。

於是,皇帝開始陶醉於這種氛圍之中,而這,正是範閒所需要的。

第五卷京華江南第七十五章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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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國之君,事務繁多,也不可能老停留在這宮中偏僻處,也不知道是國中哪塊土地上出了事,太極殿的太監頭子腆著老臉,冒著極大的風險來到了樓外,苦兮兮地在樓下通報了許多次,終於成功地將皇帝請下樓來。

看著皇帝的身後站著範提司,那名太監頭子心中暗自叫苦,難怪宮裡怎麼都找不到皇上,原來……人家兩父子在玩流淚相認的戲碼,自己貿然前來打擾,惹得天子不悅,不知道自己會挨多少板子。

皇帝的臉色確實不好,他生下來的兒子當中,自己最欣賞的當然就是範閒,範閒入京都之後,就給他乃至整個慶國掙了太多的光彩,而且知性識理,實堪大用。

最關鍵的,單看懸空廟上救老三,如今又是死不肯相認這兩件事情,就可以看出這孩子散漫容貌之下全是一顆忠厚之心,看似陰狠的手法之中,蘊著的全是中和之意。

在這位中年天子的心中,當初何嘗不會對範建感到一絲絲毫無道理妒意——皇帝,終究也只是個凡人而已。如今終於可以與範閒相認,雖然範閒一直沒有開口,但那種氛圍已經足夠令皇帝愉快,便在這時,卻有人來打擾,他心情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此時樓內樓外人多嘴雜,皇帝不好再說什麼,回過身來,滿是寒霜的臉上漸趨柔和,望著範閒那張清美之中帶著幾絲熟悉的面容,輕聲說道:“你也見了,先前也說了。身為一國之君,總有太多的不得已。你自己多想想,不要有太多地怨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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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皇帝之尊,就算面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至於如此放低姿態說話,這句話裡除了沒有表示歉意之外,已經表達了足夠的內容。範閒也不敢再裝下去,深深一揖,似有所動。

皇帝忽然皺起了眉頭,想起了遠在信陽的妹妹,不免又是一陣頭痛,嘆口氣道:“最近京裡太不安靜,有太多事又不能放在臺面上來說,陳萍萍擔心你在朝中尷尬。建議讓你提前下江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