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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離開北京到達哈爾濱,只在那兒待了一天,就上了直達佳木斯的火車,直往北大荒。正在中國訪問的美籍華人梅儀慈女士,任教於密執安大學,是專門研究丁玲創作的學者,已在美國出版了幾本研究丁玲的專著,獲得博士學位。今年春天,她已跟蹤丁玲到過廈門,蒐集丁玲的資料,這次聽到丁玲去北大荒,她喜出望外,向我國有關部門申請獲准,從北京隨丁玲、陳明一道到了北大荒。
北大荒人在等待著丁玲。當丁玲平反的喜訊,傳到北大荒時,張文豪、胡冬蓮等就在一起商量,快給老丁發封電報去祝賀。她們一想,又為難了:不知道老丁在北京的住址,電報往哪發?還是胡冬蓮有主意:老丁是天下知名的大作家,就發往北京中國作家協會。胡冬蓮後來說,我們就憑在寶泉嶺農場掃盲夜校時,跟老丁學來的那點文化水平,寫了一份祝賀電,花了9元多的電報費,給老丁拍去了北大荒人對她的滿心祝賀。這次,“老丁回來了”的訊息比電波還快,迅速飛遍北大荒,飛到了她當年生活過的寶泉嶺、湯原。7月19日天剛亮,丁玲和農場總局的同志,就坐上松花江上的小火輪,直奔普陽農場。當年湯原農場的老戰友,現在都在這蘆葦叢生的蒲鴨河、嘟嚕河、敖來河和松花江交匯之處的水窪子上,築堤開荒,又建成了一個北大荒上的“魚米之鄉”。
重返北大荒(2)
小火輪上的水手和服務員們聽說來的是丁玲,熱情地把自己的休息室騰出來,讓丁玲和陳明休息。輪船逆松花江而上,走了大半天,下午兩點來鍾,才到達蒲鴨河碼頭。小火輪還沒靠岸,就望見岸上熙熙攘攘,大約有好幾十人踮起腳,伸出手臂,朝小火輪招手;有的人還大聲呼喊著。輪船一靠岸,陳明就從人群中認出了王俊芬,他禁不住也招手大聲喊了起來:“王俊芬,你好哇!”他和丁玲都深深地記著這個山東來支邊的姑娘。陳明被派到雙鴨山去修復鐵路線時,就是她,不怕別人的閒言閒語,不怕“劃不清界限”,每天去給丁玲作伴,給丁玲從井臺上挑水,像照顧自己的老媽媽一樣,照顧著丁玲。
小火輪上的水手,把木板搭到河岸,王俊芬快步走上船來,伸手扶著丁玲上岸。丁玲還沒來得及和大夥打招呼,她就第一個緊緊把丁玲抱住,使勁地憋住眼眶裡的淚水,一個勁不住地喊“大娘,大娘……”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了。這時站在岸上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一齊圍了過來,有的喊“大娘”,有的喊“老丁”,有的喊“丁老”,忙得丁玲不知和那個說話好。丁玲只好握著一隻只伸過來的手,一面笑著說:“我和老陳都是這裡的老農工,今天是回家來了,幹嘛要來這麼多人呢,還要開個歡迎會嗎?”
普陽農場場長說:“要是開歡迎會,這蒲鴨河的河岸恐怕都站不下人了。他們都在這附近幹活,知道你們來了,攔也攔不住,丟下活,都跑到河邊來了。十多年不見,你千里迢迢趕到這裡來看我們,大夥都想看看你。我要是用大喇叭一通知,全農場的人都得跑來接你了。”說著,人群一陣歡笑。
“這裡離農場多遠?”丁玲問。
“有五六里。”
丁玲用東北話說:“五六里算個啥?十多年不見面了,咱們一路走一路談吧!”
場長急了:“那哪行哩,昨天這裡下了一場雨,到處是泥水,大夥坐大車,你和陳明坐小吉普走吧!”
快到上車了,王俊芬湊到丁玲耳邊輕聲地說:“大娘,今晚上你就到我家去吃飯吧。兩天前,我便叫孩子們到自留地裡摘了好多大娘愛吃的豆角,沒想到你們今天才到。”
吉普車一駛入場部招待所,在招待所大院等候的人,一下子擁了過來,大部分是婦女,有的抱著吃奶的孩子,有的扶著老人,都嚷著:“讓我來看看老丁。”丁玲剛走進房間,走道上就有人高聲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