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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茶水,便將手中物擱下了,只漫不經心地涼涼看著我。她兩旁各排了兩個侍女,頭上都梳的是南瓜模樣的髮髻。
在我將將拜入師門的那日,便得了大師兄一個囑咐,叫我千萬不能招惹梳著南瓜髮髻的女子,即便是對方無牙在先,身為崑崙虛的弟子,也須得禮讓三分。因這些梳著南瓜髮髻的,又常常來崑崙虛遊逛的,十有八九皆是瑤光上神的仙婢。這位瑤光上神是個閒時溫婉戰時剛猛的女神,一直思慕著我們的師父墨淵上神,近些年單相思得特別厲害,便乾脆將仙邸搬來了臨近崑崙虛的山頭,隔個幾日就著婢女來崑崙虛挑釁滋事,想將墨淵激得同她戰一場,看看她的本事,便好折服於她的石榴裙下,與她永為仙侶。她這個算盤打得很不錯,但墨淵卻彷彿並不大當一回事,只囑咐了門下弟子來者是客,能擔待便多擔待些。
面前這幾個侍女的南瓜髮髻提點了我,令我彈指一揮間便看透他們的身份,坐在烏木椅子上喝茶的這個,保不住正是單相思墨淵的瑤光上神。
她趁著我醉酒將我綁來這裡,大約是想一嘗夙願,激得墨淵同她打一場,好在這一場打鬥裡與墨淵惺惺相惜,繼而暗生情愫,繼而你猜我我猜你,繼而真相大白郎有情妾有意,繼而琴瑟和諧雙宿雙飛。
卻連累我成這一顆墊背的石頭子,我覺得無辜得很,委屈得很。
右旁的一個侍女很有派頭地咳了一咳,領受了她主子的一個眼神,立時調整出訓人的姿態來,中氣十足喝一聲道:“崑崙虛是四海八荒一等一的清潔神聖地,你這一身媚氣的公狐狸,卻是怎麼混進去勾引墨淵上神的?”
我懵了一懵,升調啊了一聲。
她瞪我一眼續道:“你瞧你的眼長得,眉長得,嘴巴長得,煙火氣重得。自收了你做徒弟,墨淵上神便鎮日裡悉心呵護。”瑤光上神臉色有些不善,那侍女立時改口道:“便有些荒廢仙道,我家上神念著同是仙僚一場,不忍生見著墨淵上神誤入歧途,不得不施以援手。”緩了一緩又道:“雖則你犯下如此大錯,我家上神卻自來慈悲,你便隨著我家上神做一個座前童子,悉心修行,也消一消你的頑興塵心,還不快快跪謝我家上神的恩情。”
我呆呆將他們望著,完全不能明白這究竟唱的是哪一齣。想了半天,卻覺著自己自來崑崙虛,除了背地裡暗暗偷了壺酒以外,一直活得中規又中矩。若還要尋我犯了什麼錯,便只有開初走了關係才拜得這個師門。
我理直氣壯得很,分外熱血道:“我沒對師父怎麼,師父待我好些是因為得了故人囑咐,憐憫我身世悽慘。你把我抓來這裡,還潑我的水,師父一根指頭都比你好百倍千倍,我才不當你座前的童子。”
瑤光上神猛拍了一回桌子,氣得哆嗦道:“如此冥頑不靈,將他拉去水牢先關三日。”
如今想來,那時瑤光正被妒火燒紅了眼,雖是個誤會,我一個小孩子卻年輕氣盛地忒不會說話,生生將一個尚且可以扭轉的誤會打上一個死結,後來兩日吃的苦頭,也著實活該。
瑤光上神府上的水牢,比一般的水牢得趣許多。起初只是齊腰深的水,將一個活人投下去,那水便慢慢由腰而上,漸至沒頂。雖則沒頂,卻也淹不死人,只叫你時時領受窒息的痛苦。若一直這麼窒息,興許窒著窒著也就習慣了,但窒個半時辰,水卻又慢慢退去,叫你喘一口氣,再從頭來。
我因遊手好閒了很多年,使出吃奶的氣力來,也全敵不過一位上神,反抗不能,只有挨宰的份。
墨淵找來時,我已被折騰得生生去了半條命。
即便去了半條命,到底是生機蓬勃的少年人,迷糊裡也還記得墨淵沉著臉一掌震開牢門上的玄鐵鎖鏈,火光四濺中將我從水裡撈出來,外袍一裹抱在懷裡,冷嗖嗖與臉色蒼白的瑤光道:“二月十七,蒼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