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西海水君的那位夫人都暫不用說,光是折顏,連著這一次,已是兩次來找我了。卻不知他這次找我,又是為的甚。

我走在前頭,兩個小仙娥爬起來踉踉蹌蹌跟在後頭。

我拐下樓梯,折顏正抬頭往這邊望。見著我笑了笑,招手道:“過來坐。”

我蹭過去坐了,順便打發跟著的幾個仙娥都出去撥草,從桌上摸了個茶杯起來,倒了半杯水潤嗓子。

他從頭到腳掃我一遍,道:“瞧你這個情形,墨淵的魂想是修繕好了。前日我煉成功一顆丹藥,特地給你帶過來,興許你用得著。”

話罷將一顆瑩白的仙丹放在我的手中。

我將這顆仙丹拿到鼻頭聞了一聞,它隱隱地竟飄著兩絲神芝草的芳香。

我目瞪口呆:“這這這,這顆丹藥是折了你的修為來煉的?你,你曉得我想渡修為給墨淵?”又左右將他瞅瞅:“你去瀛洲取神芝草竟沒被那四凶獸傷著?”

他掩著袖子咳了兩聲,道:“哦?你竟想著要渡自身的修為給墨淵?這個我卻沒想到,當年你獨自封印擎蒼時,周身的仙力已折了好些,幸好我提早做成功這顆丹藥,你若再渡些仙力給墨淵,剩下那一丁點兒修為怕太對不起上神這個名號了。”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又道:“父神當初將我養大,這一份養育之恩無以為報,他留下的一雙孩子,小的沒了,大的既還在,我能幫便幫一點。”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話裡頭含的情誼卻深重。我眼眶子潤了一潤,收起丹藥朝他道了聲謝。

他應承了這聲謝,卻沒說什麼,只嘆了口氣。

我捧著丹藥默在一旁。

他抬起眼皮來覷了覷我,欲言又止了半晌,終堆出笑來,道:“我也該走了,你找一天疊雍精神頭好的時候給他服了。他那身子骨服這個丹也不曉得受不受得起,你還是在一旁多照看些。”

我點頭稱是,目送他出了大廳。

疊雍近來的精神頭無一日不好,西海水君的夫人很開心,西海水君也很開心,於是整個西海上下都開心。但疊雍的身子骨天生不大強壯,服下這顆凝聚了折顏上萬年修為的十全大補丹,定要被補得月餘下不了床。本著一顆慈悲的菩薩心,我決定讓疊雍在下不了床之前先多蹦躂幾天。在他四處蹦躂的這幾天裡,四哥的酒肉朋友蘇陌葉邀我喝了幾場酒。

疊雍逍遙了半月,半月後,我親自服侍他吞下了折顏送來的丹藥。疊雍身子骨雖不濟,卻也不至於像我和折顏估摸的那麼不濟。吞下這丹藥後,不過在床上暈乎了七天。

自他暈在床上以後,這七天裡頭,他孃親日日坐在他的床頭以淚洗面。雖然我也保證過他這症狀不過是補過頭了,稍稍有些受不住。但他孃親望著我的一張臉仍舊飽含憤怒。

她那一張臉我瞧不見也就算了,但她因太著緊自己的兒子,害怕昏睡的疊雍一時出了什麼岔子找不著我,便央著西海水君來託我隨著她一起日日守在疊雍的床榻跟前。我不好拂西海水君的面子,只得僵著臉應了。她日日坐在床頭悲她的兒子,我剝個核桃也能叫她無限憂傷地瞪半日,剝了兩三回之後,便不再剝了,日子過得很淒涼。

第七天夜裡,補過頭的疊雍總算順過氣,醒了。此時房中只有我一人。他孃親前一刻本還守著他的,可因守了他七天見他仍沒醒過來,又不好實實在在遷怒於我,一時悲得岔了氣,也暈了,方才正被西海水君抬了出去。

我湊過去,打算瞧瞧那顆丹藥被他吸收得怎麼樣了。將將湊到床沿上,手卻被他一把握住。他神色複雜,望著我道:“我睡的這幾天,你一直在我旁邊守著?”

他這話說得很是,我點了點頭道:“你可還有哪裡覺得不大好?”

他卻沒答我,只皺了皺眉道:“我聽說你是個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