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主登基,宮中除了薄太后,先帝所有妃嬪皆要移出皇宮,有子嗣者跟隨封王子嗣移居封地,未有子嗣者則入普陀寺削髮為尼,為先帝誦經唸佛。陳太妃本已經入了普陀寺的。但晉王回京後,顧念其恩情,認其為母,領回晉王府中贍養。

在往後八年的時光裡,晉王即便不能待太妃親如生母,可也孝敬有加,吃穿用度皆按太妃之例,絕不短缺。

太妃對晉王也是關愛有加,視如己出,母子相處融洽,如今,太妃終是熬不住年老身衰,將去了。

穆荑擔任奴僕之時,得太妃照顧,與之親厚,這恐怕是太妃想見她最後一面的原因。人將死之時不想留有遺憾,總想把惦記之人叫來跟前看一看,太妃對穆荑如此青眼相加,穆荑也十分感激。

入了太妃的祈雲院,太妃臥榻未醒,穆荑見她的確病容憔悴,臉龐都凹瘦了一圈,映襯鬢角黑白摻雜的髮絲,越顯蒼老。

穆荑悄悄坐在她床邊的交椅上,把帶來的食盒輕擱於杌子上,食盒與杌子相碰的輕微聲響驚醒了太妃,可見太妃睡眠十分淺。

“你來了。”太妃聲音蒼老而低沉地道。

“嗯。”

太妃將要動,命嬤嬤過來扶她,穆荑趕緊伸手阻攔:“您且躺著吧,不必起來了!”

太妃這才不動,穆荑開啟了食盒給她瞧,“我做了些糕點給您,是您愛吃的藕片糕。”

太妃笑笑:“如今你身子重了,難為還有心思為老嫗做這些!”

穆荑嘴角微笑,下意識地撫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垂的眉眼無意間流露出幸福的姿態。

太妃問她:“幾個月了?”

“三個月了。”

“冬天懷的,秋天生,不冷不熱,也算趕上好時候。你過來讓我摸摸罷?”

穆荑只好上坐床頭,拉著太妃的手讓太妃輕捂她的肚子。

太妃眼睛滲出眼淚:“我曾經一直以為你可以和攬兒終成眷屬,最終令我抱上孫子,可惜你卻嫁作他人婦……當年攬兒把我接回府中之時,曾向我請示,說欲往穆將軍府上提親,我就盼著盼著,可是他沒有娶你……後來我又看著你們一起煎熬多年,總以為這一兩年內該有結果了,結果你嫁給了沈擇青,腹中的孩兒,也是別人家的孫子了,老嫗我,終是看不到你們終成眷屬之時!”

“太妃,您別這麼說。”穆荑勸她。

“穆荑,你是個實誠的丫頭,心眼兒也好,難怪當初三人,攬兒只喜歡你卻不喜歡小涼,可惜有許多道理你也未看明白。如今我也快死了,不想把耿在心中的事帶到墓裡,不想看著你對攬兒只有怨恨。”

“太妃,我並怨恨晉王的。”穆荑解釋,說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怨恨,也淡了。

“如今你有夫有子,心下釋然定不怨恨了,可當初你一定怨恨過他的。照我說,你就不該當那小涼是朋友,什麼東西,怎麼把她夾在阿攬和你中間這麼多年?”

太妃的話令穆荑十分驚訝,她只能呆呆地望著太妃。太妃乃是宮裡的德妃,待人接物十分妥當,怎麼會用這麼激烈的詞貶低小涼呢?

“我比你們長了一輩,又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跟前之人心術正不正,一看便知。那丫頭一看就是精明要強的,眼梢在無人注視之時總是十分凌厲,暗搓搓地不知在想什麼,下一瞬又擺著笑臉對你,這樣的人能信麼?我敢說那丫頭在你幼年就沒少給你使絆子,就她入晉王府做的那幾件,咳咳咳……”

太妃大咳起來,穆荑給她輕撫順氣,“太妃快別說話了吧,您好好休息吧!”

太妃擺擺手,急喘道:“不不,老婆子今日是要把話說開的……那丫頭,定在你和攬兒之間做了許多手腳,才讓你和攬兒之間相互怨恨。攬兒之前一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