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所愛之人帶到身邊,讓良人疼她護她一輩子,她失而復得之後也更能體驗感情與信任的美好,也更加珍惜呢?

從晉王府出來,穆荑的心裡空空地,也麻木了,心下流淚,可眼裡已經流不出任何東西。

她的馬車走後不遠,晉王便下朝回府,在拐角處穆荑命人停了馬車,遠遠地望著晉王。

她看著他步出馬車,因為身量太高,梁冠甚至觸及了馬車頂,蘇公公只能墊腳伸手勉力為他擋著,他踩著人凳下車,動作從容而優雅,極有王爺風範,已再不是當年水家村裡會爬樹,會撈魚,還會與大牛死磕打架的毛躁少年了。春風席捲青石板上的樹葉拂過,捲起他的九章朝服,龍鳳齊飛,寬袖抖動,衣襬揚起,露出他的黑底直靴。他像駕著一片雲,步履生風踏上臺階,朝王府走去。

穆荑望著他的臉,刀裁眉,眼神冷峻,那兩片薄唇緊緊抿合著,斂住了所有情緒,也愈加沉默。

他真的不是當年的阿魚哥了,但是他又好像還是以前的阿魚哥。

這一刻,穆荑隱忍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畢竟曾經愛過、透過、也恨過,如今已經釋然,她卻仍哭得稀里嘩啦。

都過去了!

51、五十一

晉王府陳太妃薨。

離穆荑探望她回來不過三日而已。人老如枯燈;風一吹就滅了,無力迴天。穆荑懷有身孕;不能守靈;只去上了一炷香,燒些紙錢,她出殯當日再相送;如此了卻了與太妃的恩情。

太妃頭七過後,晉王以三年守孝,吃齋唸佛之名,開門放行,後院美人兒可自主去留。若去者他打發一筆錢財,若留著;月例供養依舊;只不過不再稱夫人,他也不會碰這些美人兒。一時間晉王府後院哀嚎成片。

誰人不知晉王為陛下唯一胞弟,歷來備受帝王寵信,府中奢華為京中之最。晉王花名在外,這幾年陸陸續續納進許多美人兒,後院中夫人不上百人也有半百人數,如今自主放行了,眾人十分震驚,忍不住懷疑晉王難道性情大變?

穆荑也聽聞此事,也只是一聲嘆息。不敢說晉王此舉是錯的,因為後院中許多美人仍是清白之軀,恐怕也不願意一輩子老死在王府中,倘若放走了也是成全她們的自由;但有些女子乃痴情痴心,鍾情於晉王,比如小良,比如流產抑鬱的如夫人,如今任她們自主去留,留下來也不再稱呼夫人,不再侍寢,對她們來說無疑是打擊。

晉王的確是心狠的,對他不愛之人如此冷漠,不顧舊情;但對他心愛之人他又十幾年堅守不移,痴心等候,不知到底該稱他無情還是有情?

再過幾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牡丹節了,轉眼便過了一年,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人生有時候不過如此,看似大起大落,波瀾起伏,放之時光裡也不過是轉瞬皆移的事情。去年她還在王府為奴,宮籍將滿本欲請辭,奈何晉王留她一月,於是她對未來充滿恐懼,覺得前景壓抑渺茫,以為按當時的處境再過一年她也不過如此,人生際遇不會有多大改變了。誰知一年後,竟是這番景象呢?一年後她脫苦海,遇到沈擇青,找回遺失的幸福,並結合成家孕有子嗣,與去年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又正如八年前,她與阿魚哥彼此相悅,以為回京後便婚娶終成眷屬,誰知不過半年時間裡,父親死了,阿魚哥娶了小涼,她的人生就此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半年,也不過半年而已。命運無常,世事難料,也許不喜不悲才可安然處之。

穆荑著手準備牡丹節事宜,今年唯有她與沈擇青兩人相攜賞花,不必鋪張浪費。不知晉王府那邊,太妃死了,眾夫人遣散,留府之人也不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