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錯愕。

糾評臺的制度,從當初的設計上來看的確誠如魏仁溥所言,但政治規劃是政治規劃。政治現實是政治現實,雖然制度寫在那裡。可天底下無論是誰,都不會嫌自己權力太多,兼且這個制度又是本朝新設,前所未有,沒有經驗可循,糾評御史們慢慢地就一點點地越過了界限,在“代民發言”這個大義之下,遇事則議,遇事則論,甚至覺得自己什麼都能說,什麼都能論!反正都是代民說話,誰敢不讓我說,那就是堵塞言路!

對此,糾評御史們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國人從上到下,也都沒幾個覺得有什麼問題。

直到這時被魏仁溥一提,許多有識之士才驀然發現這段時間糾評臺似乎有些越界了!許多人更是聽得暗暗點頭。郭汾聽得歡喜,心道:“這些日子心中總憋著,總感覺國家政事出了問題,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日還是虧了道濟,能把道理清清楚楚簡單扼要地說明白了。這等事情,終究倒是需要讀書人來做啊。”

糾評臺雖以大代言為首,但大代言是首席而不是長官,魏仁溥所言合憲,馮道便無可辯駁,也無能鎮壓。

魏仁溥又道:“第二議,御史既代民言,亦為民之表率。但這段時間,部分御史臨敵慌亂,遇事失態,議事無規矩,論事無界限。糾評臺為言路所繫,的確無事不可論,但議論必須區分場合。部分御史議論越界這或者是選自民間、初為御史,沒有經驗、不知律憲,那這幫人就要好好教學,使他們知道規矩、界限之所在。至於部分御史挾公議以謀私利,這幫人就必須懲罰!軍事我是不懂的,但以大局而論,眼下我朝之困境,還遠遠沒有到當初受遼晉蜀三家圍攻的地步,當初西涼人心不亂,而如今燕趙卻群情恐慌,依吾所見,這等恐慌多半皆由糾評臺而來,因此吾以為,糾評御史內部必須清洗一番。只是如何清洗,且容稍後另開大會,以天下民心所向而定,此事天子、大臣、重將、監察,不得干預。”

李沼皺眉道:“如今內則秦晉徐不穩,北則漠北叛亂,東則契丹東侵,國家烽煙四起,你還要搞清洗?”

魏仁溥道:“軍政事務,是你們宰執樞密的事,御史風氣,是我們糾評臺的本務。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忙我們的,兩不干擾!李執政,你我各行本分吧!”

李沼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魏仁溥又道:“第三議。和平時期,言路必須自由暢通,戰爭時期,國家意志必須一統!按照我們在西北時的前例,一旦軍帳會議決定開戰,國家便進入戰爭狀態,在戰爭結束之前,所有力量一致對外,全國上下只許發出一個聲音便是糾評臺也需如此!此謂之國論!誰在戰爭期間悖逆國論,形同叛國。如今國家臨戰,軍帳會議已經取消,則該由廷議定此國論!元帥西巡期間,夫人居天子之位,鄭渭居宰執之首,這段時間行事不當,不能及時一統國論,皆失其職,因此吾要彈劾君、相,以為後戒!”

之前魏仁溥要清洗御史,眾人已感吃驚,及這時竟然連娘娘、宰相都要彈劾,眾人更是駭然。

不料鄭渭卻起立了對郭汾道:“臣服罪,請夫人降責!”

郭汾也被魏仁溥一番話說得愣在那裡。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問道:“宰相有過,該怎麼罰?”

魏仁溥道:“請諮翰林院。”

郭汾望向翰林院的座席。翰林院這個顧問團體若放在盛世,各種人才儲備充分的話,便能搜囊到各個領域的頂級智囊,如今在草創期間,文武兩途人才剩餘,其它領域卻是急缺,自削了奈布。走了馮道,人才更是凋零,後來又因馮道推薦增補了一個文學士趙瑩。趙瑩是洛陽遺老,補了文學士之後戰戰兢兢從來只當自己是擺設,幸虧他修過《唐史》,是學術大宗師。論起禮正是本家功夫。顫巍巍起立說:“宰相系國家之重,如今正臨兵危,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