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兩日就除夕了。有機會去永和宮走走吧。”若蘭笑著拍拍他的手,昨個兒去慈寧宮向太皇太后請安時碰到德妃,欲言又止地問起胤禛的近況,就知道德妃也很惦念他。

無奈清宮雖廣,卻不自由。好不容易臨近大年,總算有個由頭前去探望。

她心中有數,自己這副逐漸破敗的身子挨不了幾年。倒不如趁早斡旋,撮合他們母子倆。也好在她走後,胤禛不會太傷心。

雖然,固執又倔強的他,傷心也不見得會讓泉下的她知道。

“胤祚去了不過半年,你徳額娘還未脫離失兒的苦楚,去安慰安慰她也好。”

“兒子知道。”胤禛淡漠地點頭。

…………

“又過年了。”君怡裹著華麗的錦袍,立在永和宮的廊下,看著漫天大雪如傾倒的鵝毛一般洋洋灑灑地落在庭院地面,接著一寸寸地迅速積起。她喃喃自語。

“娘娘,外頭冷,還是進內室吧。”身側的宮女香琴雖然替她又加披了一件斗篷,可依然憂心她受寒。

“無妨。”君怡搖搖頭,仰首望著灰濛濛的天際,為她早逝的兩個孩子祈禱。

“娘娘!娘娘!四阿哥……”香琴在她耳邊的驚呼讓她瞬間回神。循著香琴的目光,她看到了她唯一還活著的兒子,胤禛,正立在永和宮門口定定地望著她。

“抱歉,額娘沒有注意。今個兒大風大雪的,怎麼也出來了?”將滿身積雪的胤禛迎進內室,忙著撣去他身上的雪片,脫去他身上的外袍後將之擱在暖爐上烘烤。

“佟額娘說前幾日得見您心情不好。”接連兩年又失女兒,又失兒子的,他想也知道她的心情自是好不到哪裡去。

話又說回來,這清宮裡的妃嬪還真夠堅強,生了殤,殤了生……越挫越勇。

敬佩嗎?不見得。只是覺得有些莫名的悲哀。

無奈這些不是他能改變的現狀。只要封建社會不倒,**制度就會屹立長存。

“貴妃娘娘有心了。”君怡斂下眉眼,壓抑住心頭的疼痛,眼前這個唯一僅存的兒子,她還得與別個妃子共享。

“額娘可是哪裡不舒服?”胤禛看她低頭蹙眉,還道她身子微恙。

“沒……沒有。禛兒難得來,今個兒陪額娘一同用了午膳再回去可好?”君怡收拾完沉鬱的心情,綻出溫和的笑意,柔聲提議道。兒子好不容易來一趟,何必讓他不舒坦。

“明日……雖說有宮宴,可不見得有機會與禛兒喝一杯呢……”君怡親自翻開鬥櫃找出那壇珍藏許久的美酒。

“好。”他點點頭,無所謂在哪裡用膳。御膳房供應的膳食千篇一律。即使回了東三所,也是這樣的膳食。即使臨近過年,菜餚增色不少,吃入嘴裡,口味卻一如既往的寡淡。

“香琴,去將那隻菜鴿燉了,本宮要與禛兒圍著火爐喝一杯。”君怡見胤禛點頭,欣喜地吩咐香琴立即著手去準備。

“是,娘娘。”香琴歡歡喜喜地退下。難得見娘娘有這般開心的時候。她們做下人的,無不鬆了口氣。

據說這是烏雅家剛送進宮的自釀梅花酒,對著雪景小酌一杯,很襯這樣大雪飄零的天氣。只是,他才八歲,適合飲酒嗎?

胤禛斂眉思忖,轉著手中精巧的杯盞,剛抿了一小口,就見他的生母已經灌下了五六杯。

“禛兒怪額娘嗎?”藉著上來的酒勁,君怡苦澀地笑問,隨即不待胤禛有所回答,望著窗外兀自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不怪額娘呢?!你與宜妃都能走得那麼近,卻獨獨不來探望額娘……也是……我是個不祥的母親。呵……生的孩子……一個個地都選擇離開我……”與生離死別無異呵。

“我沒怪過你。”胤禛直直望著她,黝黑的眸子如黑珍珠般晶亮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