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他忙接著道:“我祖父怒則怒矣,倒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問題是,說來我大明官員,知曉海外事者能有幾人?如今朝堂之上,袞袞諸公,有幾人真知道開海所帶來的巨大收益?他們無非死抱著太祖遺訓,爭的個虛無縹緲的禮法規矩,一說到通商開海,便各個裝腔作勢,寧死不從。指望他們支援開海,談何容易?況且,現在沿海部分私商惡霸,從禁海走私中牟取厚利,他們以重金結交官員,官商一體,互相包庇,更不會容忍開海之後,好百姓紛紛自由下海,朝廷徵收商稅,來分他們的收入。只有我,雖然無能,對這海外之事,倒還看的有幾分透徹。更兼我從少年時學做生意,講到通商一道,卻有些能耐。背後又有我祖父撐腰。夏女俠,嚴家與你,仇深如海,你便殺嚴家滿門,也是情理所在。但是,今日若無我嚴家一力推動,這開海事萬不能成。我一死,嚴家又憑什麼推動開海通商事?所以,若是為國為民出發,夏女俠至少該讓我嚴鴻活過這些時日,才不負俠義之道。”

紫衣女郎聽嚴鴻這麼一說,臉上又恢復不動聲色,冷冷道:“那依你所說,豈不是為了開海成功,我不但不能殺你,還應該保你安全?”

嚴鴻心想:何止保我安全,要是能為我暖床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個話當然不能說。他口中道:“這話自不能這樣說。夏女俠乃江湖名士,如同那雪山青松,志向高遠,豈能為我一個紈絝子弟保駕?我只是說,如今之勢,我若橫死,開海大事全成泡影,沿海百姓危難加深,此話決非危言聳聽。但是夏家血仇,夏女俠也必不能忘,手刃仇人,本來就是正義所在。因此,嚴鴻在此斗膽,向夏女俠借壽三年。”

“借壽三年?”那紫衣女郎顯然沒聽過借壽這種說法,一時間不明白嚴鴻是什麼用意。你要學《三國演義》裡面的諸葛亮擺七星燈?想起這廝去年在永平莊大破白蓮教時,也戳穿了白蓮教徒的邪術,莫非嚴鴻這紈絝,手段還不止於此,竟然會這種高階法術?

嚴鴻點頭道:“不錯,借我三年壽命。夏女俠,你今日放過我,給我三年時間。讓我放手辦理開海之事。以我想來,開海通商事,固然是個長遠政務,但萬事開頭難,最初破解障礙,以及向皇上陳述,這些事情卻是關鍵。我想來三年時間,開海縱不能成,也能做到五六分。只要局面一開,後面的事,我死後旁人也能接手。因此三年之後,你取我首級也就是了。”

紫衣女郎沉思片刻,叱道:“小奸賊,你就當我們是如此好哄麼?你嚴家戒備森嚴,京師有十數萬營兵、萬千緹騎拱衛。你只要今天離了此地,藏在京師不出,還有誰能奈何的了你?”

嚴鴻發現這女俠並沒上當,不由為之一沮,不過馬上道:“夏女俠要是不放心,可以餵我吃一枚什麼毒丸嘛。喏,就是那種需要一年一吃解藥,否則就要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死的。這樣一來,我的命豈不就時刻懸在你們手中了。”

紫衣女郎勃然道:“小奸賊,你倒會消遣人。你說的那種毒藥,世間卻去哪裡尋找?世間毒物,或是入肚斃命,或是慢藥,滲入五臟,也不過百十日後,自然嗚呼哀哉。你要想吃慢藥,我這裡卻有。什麼一年一吃解藥,這解藥又怎能管一年?”

嚴鴻聽了,趕緊道:“別別別,在下也是對江湖一竅不通,胡亂說的。夏女俠千萬別餵我吃那慢藥。”他想想,自個還是受金庸小說影響太大,想起了三尸腦神丹,生死符這些東西了。說來也是,真要是一年後不吃解藥就要腸穿肚爛的毒藥,那就算吃了解藥,莫非這一年間的毒質就憑空蒸發了?得得得,還是別冒這個險為好。

又聽那紫衣女郎道:“小奸賊,我便與你說個明白。若單是我一人仇恨,卻也沒什麼打緊,三年之後,就算你逃到天邊,我也能殺了你。但是今日屋中之人,皆是你嚴家的仇人,我卻又怎麼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