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用長劍一一擋開。

住手!展若寒狂怒的聲音。

赫連雲笙!快走!顧南風的聲音。

雙手抱住馬的脖頸,伏在馬背上回望,對面高坡上只有那兩個副將持著令旗指揮圍剿顧南風,那個衣袂翩然的白色人影已然不見!。

顧南風,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雲麾將軍智計無雙,若是沒有他在,你也許能逃得出去,而於我,亦是生死一線間,逃不掉就是人間煉獄,逃得掉就是世外桃源。

不再回首,雙腿夾緊馬的腹部讓它順著來時的方向一路狂奔,無需回頭,我知道身後那急促跟來的馬蹄聲一定是他,那個當日憑空一笑便驚豔了歲月的白衣男子。

那隻劫後餘生的蒼鷹在我的頭頂遙遙盤旋,不時發出清幽的鳴叫。

秦默的戰馬異常神駿,他一時無法追及,只是那隻蒼鷹不時警告我的方位,讓身後那徐徐的馬蹄聲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再也無法擺脫……

沒有休息,沒有停歇,我繞徑焉耆,徑直進了荒野小路奔向迷月渡,原本以為他可以望而卻步,迷月渡畢竟還有近幾百人的守城隊伍,越臨近迷月渡,他的危險就越大,可是他卻好似沒有絲毫的猶疑,一路徑直追蹤著我的印記,無驚無懼,不死不休。

三天三夜的行程,兩匹駿馬比拼著各自的體力,馬兒實在跑不動的時候,我會放鬆它的韁繩,邊餵食它乾糧,邊讓它小步前行稍作休整,待到馬兒的步伐逐漸恢復彈性的時候,就再度策馬狂奔。

在迷月渡和佛手峰的兩岔路口,我停了下來,駁馬回身在風中久久佇立,遙遙看著那個漸行漸近的身影,細碎的雪花輕輕飄落在臉頰之上,化作冰涼的水滴,就要到迷月渡了,他可以誘殺顧南風,我一樣也可以誘殺他!

只要我沿著迷月渡的方向疾馳下去,很快就會遇到巡弋的弟兄,他的馬已經體力耗盡,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很難全身而退。

“你竟不知道我有沒有愛過你……”不知為何那一瞬我的耳畔忽然穿來了這樣的囈語聲,當我幾乎都近得可以看清楚他平靜的俊美面容上烈焰灼燒的黝黑雙瞳時,竟鬼使神差地做了這一生最錯誤的決定。

我拉了馬的韁繩,徑直駛向了通往佛手峰的小徑……

萬丈絕壁的佛手峰。

已然退無可退,我的腳跟虛浮在懸崖邊緣,透體而過的風吹得我的髮絲凌亂,衣袂翩然,如暗夜綻放的罌粟,迎風嫋嫋,妖嬈盛開。

凜然的殺機就在面前,他徐徐逼近,清冷如雪,飄逸若仙,一路追擊,穿越迷月渡,登頂佛手峰,一襲勝雪白衣竟然依舊纖塵不染。

一如當日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俊美無儔,還是那般的好看。

崖頂的風如此的凜冽,我瘦削的身體如水中飄搖的蓮,搖曳不定,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臉色有點白,向我伸出了手,“過來,赫連雲笙,過來……”

伸向我的手,修長的手指,蒼白的指節,白皙如玉的膚色,這隻曾經情意綿綿遊走過我身體每一處的手,卻在瞬間殘忍的摧毀了一切。

前面是他伸過來的手,後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在風中凌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要麼讓我死,要麼讓我走,我無聲的翕動著嘴唇,一路奔逃,塵沙滿面,我的唇上都是裂開的血口,唇齒之間流溢著腥甜。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講過話了,一開口,聲音嘶啞,眼淚飛出,立刻被呼嘯的風撕得四分五裂。

他的神情清冷,眉心微蹙,眸光在冷日掩映下若明若暗。等待宣判的那一刻竟然那麼長久,久到我幾乎在風中石化,只餘心中滴落的血,開出朵朵悽婉的花。

終於,他對著我緩緩搖頭,對不起,赫連雲笙,我終是無法向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