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捏得栩栩如生,俊眉修目,眼眸幽凝,一臉的桀驁不馴,渾身的孤傲輕狂。

心中有什麼東西輕微的脆響,許是那塵封在心底的堅冰在不經意間裂開縫隙,那些不想再觸及的回憶絲絲縷縷從那裂縫中噴湧而出。

遠遠的看到嶽府了,朱漆大門被剛掛起的燈籠映得刺目的鮮紅,漸漸的那紅色幻化成荒漠中的血花綻放,眼前是綽綽的人影,風雷聲動,人仰馬嘶,匹練刀光如雪……

“雲娘……”耳邊傳來輕喚的聲音讓我恍然從幻境中驚醒,眼睛大大的張著,視線虛無,緊握著糖人兒的秸稈的手心都有些微微的汗溼。

“天已經黑了,送飯的騾車都回到馬廄了,遲遲不見你回來,怎麼怔怔在家門口愣著?”眼前一黯,嶽仲景穿了家常的月色春衫施施然站在面前,眼角含笑。

“沒什麼,少爺”我回過神來,“好像歡顏還向我要什麼來著,可都到了家門口了,竟還是想不起來。”我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

“一別幾個月,歡顏這丫頭長高了些,越發惹人喜愛了。”他玩味的唇角是一抹淺淺的笑韻,“和嶽翎比起來,女孩子真的是又乖巧又懂事。”

“歡顏命好,少爺一向慣著她,所以在少爺面前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糖人兒快化了,少爺我先進去了。”我福了福身,轉身向門裡走去。

“雲娘是西域人,可識得一個複姓赫連的女子?”他忽然抬高了聲音,讓我頓住了腳步,雖未回頭,臉色已漸漸發白,“少爺何故有此一問?”

嶽仲景走過來與我並肩而立,側頭微微打量著我,眼中有些探究的神色,“當日我和淺薇的駝隊經過迷月湖取水,在佛手峰懸崖的老樹上發現了墜崖的雲娘,雲娘說夫君死於戰禍,一時想不開墜崖求死。”

我輕輕閉了閉眼眸,這些往事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年頭,不知經過多少的夢魘纏身的夜晚,我才可以一點點把它壓制在幽深心海,不再每晚驚叫著從噩夢中驚醒。

如今對於我和歡顏來說,人生不過才只這短短的五載春秋,過往的種種已恍如隔世,從踏進洛陽城的那一天我就對自己和腹中倖存的孩兒發下誓言,赫連雲笙已經魂斷佛手峰,從此和任何人再無瓜葛,包括愛的人,恨的人,牽念的人,此後的每一日都是雲孃的涅槃重生。

正如佛說,已經結束的,已經結束了……

轉還身來,面對著嶽仲景,這個給了我重生,給了我庇護的男人,我的眸光在暮色下清冽如水,“少爺想對雲娘說些什麼?”

我乍現的冷冽讓他微微一怔,他想了想,“臘月十五,記得嗎?雲娘,那是我在斷崖老樹救下你的日子,今年的這一天我和商隊恰好又經過佛手峰,在那裡遇上一個人,一個很……”

他頓了頓,彷彿在思考用什麼樣的詞彙描述他口中的那個人,“很讓人過目難忘的男子,三十出頭的年紀,白衣素服,同五年前一樣,那日下了漫天的大雪,他孑身一人只牽著匹駿馬,久久佇立在佛手峰下的迷月湖邊,眼睛凝望著那冰冷的湖面,不知曉在看什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和商隊的夥計們燃起了篝火,烹好了香茶取暖,我走近他的身邊好心叫他,他卻恍如未聞,只是仰頭望雲霧之中那高高的佛手峰,幽幽說了一句,赫連雲笙,那日你縱身一跳如今整整五年了,我找不到你的屍身,也覓不到你的蹤跡,天地茫茫,你究竟是生是死……”

我一下子怔在那裡,“少爺……你……”

他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深邃起來,“他的神色沉靜如水,但是眼中深不見底的痛色幾乎讓我有個衝動要對他說,五年前我在這裡救了個墜崖的女子。”

我面對著他站著,身形寥落,血液開始絲絲冰冷,入骨入髓,唯有兩隻手緩緩握緊,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