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教授手裡那兩支只剩一半的試管裡,透明的液體靜靜躺在裡面,彷彿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只有他白大褂上弄溼的一點痕跡昭示著剛剛發生過些什麼。

沈括看到了他袖子上的水漬,他走過去,盯著褚教授的袖子看,又盯著褚教授手裡的試管看:“咦,我剛剛弄出來的嗎?”

“對。”褚教授看著他,露出笑容:“你再一次驗證了我的猜想,我的想法是對的。”

林正山和沈括都屏住呼吸,等著他說出未盡之語。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些外星人和我們之間的生命本質到底有什麼區別又有什麼聯絡。”

“我想,今天,我找到了。”

“他們作為一個以精神力發展為主體的文明,對精神力的運用登封造極——從他們可以造物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

“但是,他們對物質層面的運用又顯得幼稚如三歲小孩,不甚至三歲小孩都不如。他們的創造力如此淺薄,他們的思維也僵化,靠著精神力的絕對強大,他們依舊有了一個嚴密的社會結構。”

“我敢說,他們的本體其實和他們長什麼沒有關係,無論是樹,還是水果,還是蔬菜或者殭屍,都只是他們隨意選擇的一種精神體在物質層面的表達形式,如果他們想,他們可以換成其他任何一種形態。”

“而我們,我們是實實在在的物質文明,靠著對各類物質的,算不得登峰造極,也能說一句精巧運用吧,我們得以進入現代社會,衣食住行,這就是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物質上的,我們用工具,用自己的雙手改變這個世界——”

“但是我們也同樣擁有精神力啊,即使我們的精神力很微弱,在被他們入侵之前從來沒有被我們自身察覺過,那也是存在的。都是精神力,憑什麼只有他們能夠擁有那樣的造物的能力?我們不可以控制母液嗎?我們不可以——造物嗎?”

最後三個字,褚教授說得很輕,像是凡人於神靈腳下的竊語,怕驚擾了某個不可思議的存在,但是他的表情是那樣的有力,目光是那樣的堅定,看著他的眼睛,不論是沈括還是林正山,都不由跟著他去思考,去想象,那個聽起來甚至顯得怪誕的說法:造物。

我們是神嗎?造物。那是傳說中神的權力。

的確,人類的確在很大範圍內的行為都可以說得上是造物了,但那也不過是循著宇宙固有的規律,嚴格地運用宇宙賜予的規則,將沙子變成水泥,將石頭變成鋼鐵,將平地建成高樓大廈,於碧波大海中造起陸地——那是沿著物質的規律一步一步夯實的改變,每一步都有跡可循,絕無逾矩之地。

可是如果說把水變成鐵,把水變成生命,一棵樹,一隻殭屍,一個水果,那絕對不行!那是超越了固有規律的,違反了宇宙規律的,怎麼能無中生有呢!

可笑!狂妄!愚蠢!無知!

這大抵是每一個在接受了現代教育的文明人會有的笑話,鍊金術那樣的傳說,現在說起來,不過是用來證明前人的無知愚蠢罷了。

可是,褚教授說,我們,可以。

我們可以嗎?

“我也覺得可以。”沈括平靜地說。

林正山反應慢了些,他畢竟年紀大了些,又是個常年只需要用拳頭思考的大老粗,幾十年前接受的那些教育,除了需要被應用在他的軍隊中的,其他的,他都大大方方無比慷慨地還給他的老師了。

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一柄錘子一下一下,無比殘酷地敲碎了,思維的碎片掉進某條奔湧的河流,似乎連帶著他的腦子碎塊也一起流走了。

“不是,”林正山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回他的聲音,“你們兩個處於唯物主義社會中的人,這麼明目張膽地在我面前說這種唯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