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態作祟,只敢把這想法放在心裡,不讓他知道。

愛她?恨她?在恨她的同時也愛著她,這是他說過的話;但反過來想,不就是在愛她的同時也恨著她嗎?

這樣下去,他們真的能走出過去,重新來過?

其實,機會很渺茫——這結果,她很清楚。

可是做個美夢又何妨,就算夢醒後會痛、會心碎,她也希望能有機會彌補當年對他的傷害,甚至奢侈地希望他能忘記過去,讓彼此真的重新再愛一回。

如果能,這一次她絕對不會故意隱瞞自己的感情,不會讓他不懂她的心,不會讓他不知道——她愛他,一樣愛了十年。

“林先生,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尹幽人邊將花束換人病床旁空無一物的花瓶中,邊朝病榻上的林俊生打招呼。花瓶沒有花,這表示還沒有人來看過他,尹幽人為他感到難過。為什麼要瞞著所有人呢?她不懂。

“謝謝你來看我,尹小姐。”林俊生蒼皺的唇有氣無力地開合回應著,同時吃力的抬手示意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說完又是幾聲咳嗽。

在病房裡的特別看護連忙替他拉上被子,他道了聲謝,跟著請看護退離,讓他們有私下談話的時間。

等到護士離開,他問:“上個月,我太太寄了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到我公司,我已經簽好寄回去了。”

該說“那太好了”這句話嗎?尹幽人苦惱地想了一會兒,決定抿嘴不說話。

結果這句話反被林俊生說去:“太好了,我已經無後顧之憂,可以安心等死。”

“請別這麼說,你的病……”

“治不好的。”怪他太輕忽胃痛這毛病,“一直以為只是因為生活緊張造成的習慣性胃痛,哪知道檢查後才發現,已經是胃癌第三期,藥效如何我有自知之明,醫生已經說得很明白。”

“你真的決定一直瞞著你太太?”她想為他們夫妻做點什麼,因為她明白,呂大姐也告訴過她,萬一讓林太太知道事情真相,那比知道自己的丈夫死期將屆更令她痛苦,她會恨死自己,恨自己竟然沒有照顧好丈夫的身體。

“是前妻。”他更正。

“就我所知,林太太還沒有到戶政事務所辦理分籍

手續,在法律上,她仍是你的妻子。“

“她……”

“她還在等你。”尹幽人難過地蹙眉看向他,希望能說服他同意讓他妻子陪他走到人生的盡頭。“你的妻子仍然相信你會回到她身邊。”

“她真傻。”林俊生搖頭,除了嘆氣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覺得傻的人是你,林先生。”不是她好管閒事,只是在工作坊待了這麼久,這是第一次有人要求她們為他設計一場戲,讓心愛的人恨他。這工作太特別,特別到連向來壞心的呂大姐都認為不該如此,而要她試試看能不能說服他。“你放棄一切醫療救助,只同意住院,省下的保險金除了挪用一部分作為住院費用外,其他全以你太太的名字開戶存在銀行,傻的人是你。容我逾越冒犯,當你死後,這筆錢到你太太手上她會不知道嗎?”

林俊生別過臉,只說:“我沒有其他名目能讓這筆錢順理成章屬於我太太,或者你可以幫我。”

“我們能幫你做到,但是——”尹幽人嘆氣,怎麼呂

大姐要人傳話也不多加修飾,可她只能照本宣科:“呂大姐要我轉告你,她不喜歡賺死人錢,同意退回當初你委託時付的訂金,讓事情回到原點,讓你太太知道所有情況,到醫院來照顧你。”

“然後讓她在一旁看著我一天比一天枯瘦,一天比一天接近死期?”林俊生激動地挺起病身。“絕對不可以!”

“林先生!”尹幽人連忙扶住他,強迫他躺下。“你冷靜點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