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中原之繁華?可惜中原之繁華是李從珂的,不是石敬瑭的,更不是朕的!”

桑維翰道:“中原之繁華現在雖然暫時是李從珂的,但駙馬卻可以將之獻給陛下!”

“獻給我?哈哈!”耶律德光道:“現在石敬瑭已經變成喪家之犬,他拿什麼來獻給我!”

“寒冬乃凍殺之季”桑維翰指著不遠處一條蜷伏在帳邊的病犬,說:“但若熬過了這一冬,養好了獠牙,喪家之犬也能變成狼獒!為父皇帝陛下撲鹿獵食,不辭萬死,為陛下前鋒!”

“父皇帝?”

桑維翰再叩首,道:“石駙馬願奉陛下為父,甘為異姓之子,萬望陛下垂納。”

琢磨著“父皇帝”三字,耶律德光摸著鬚髯,道:“讓石敬瑭去黑城(今呼和浩特附近)過冬吧。至於過冬糧草,讓他自己想辦法!”

桑維翰大喜,再拜而退。

他退下以後,韓延徽上前道:“陛下!黑城為敕勒川膏腴之所在,豈可容石敬瑭盤踞!”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耶律德光道:“但石趙二人是我南向之刀!刀要養好,自然得有些花費的。”

韓延徽再次跪下道:“陛下,難道您現在還想著要南征中原不成?”

耶律德光握著弓箭的雙手一緊,倏然回頭,喝道:“你什麼意思!”

韓延徽看看周圍的下人不言語,耶律德光道:“你們且退下。”韓延徽這才道:“北庭一戰,萬一不勝……”

“你大膽!”耶律德光手中的弓一下子砸了過來,啪一聲弓角砸中了韓延徽的額頭,弓弦割掉了韓延徽半隻耳朵,寒風之中鮮血淋漓,尤其疼得如刀割一般。

韓延徽乃是文臣,修養雖不錯卻耐不得疼,忍不住呻吟哭泣起來,耶律德光冷笑道:“沒用的東西!你們漢人如此文弱,我契丹男兒健馬馳處,何愁不勝!”

韓延徽摸了眼淚,一手捂著斷耳,穩住了腔調,道:“但萬一不勝呢?”

他倒也真是有種,在這當口還敢繼續說這樣的話,然而耶律德光這次竟然沒有火上加油,反而靜了下來,道:“如果不勝,那朕就更要南征中原了!”

韓延徽怔了一怔,低頭道:“臣明白了,臣明白了。”

耶律德光又道:“若朕要南征中原,你可有什麼計策沒有?”

韓延徽遲疑著,終於道:“若北庭勝,可先破安隴,若北庭不勝,可學石敬瑭,兄事張邁……”

耶律德光大怒,差點就要抽出刀來,隨即冷笑:“這就是你們漢人的破腦袋能想出來的‘計策’?”

韓延徽道:“北庭遠在萬里之外,無論勝敗,大軍都難及時回來。我們的大軍難以及時趕回,張邁也一樣。就算趕回來了,以現在傳回來的訊息看,北庭之戰必定慘烈,慘烈大戰之後加上長途奔趕,其兵馬也不能再次投入戰場,所以未來一年,安隴東面之兵必弱。我與天策均弱,則李從珂便會得勢,弱者當合眾以抗強者,此千古不易之理。”

耶律德光道:“張邁會和我們聯手?”

“不一定會。”韓延徽道:“但他一定不會讓李從珂順利坐大的。”

耶律德光點了點頭,道:“你先下去招呼好桑維翰。石敬瑭是李從珂的心腹大患,石某不死,李從珂便寢食難安,石某若死……”他悠悠道:“朕就又要多一個大敵了!”

離開狩獵處,一個少年奔了過來,見韓延徽半邊腦袋都是血汙吃了一驚,叫道:“爹爹,您……”正是韓延徽的兒子韓德樞。

韓延徽將兒子拉入帳中,讓他幫自己包紮,疼得臉都青了,等到疼痛稍止,這才問道:“北庭那邊有訊息了麼?”

“還沒有……”韓德樞道:“陛下那邊呢?我聽說他容石敬瑭進駐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