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活下去的權利,而現在,你想告訴我.我失去這權利了,是嗎?”

“生與死,一體兩面,你今日死,明日也許就會重生,生命之息。不會因一個人的死亡而結束.”

“……又說著我聽不懂的話了.”她自嘲沒有慧根.

“你還有什麼遺願末完成,你說,我能做到的話,我仍會助你。”

“天下大亂。”

“你到現在仍執迷不悟。”他對她的答案鎖眉。

“哈哈哈……”她嬌笑幾聲,不答了。

遺願?在生都無法做得到,死後她更不會去奢望。

月讀緩緩抬起手掌,抵在她眉心.

“窮奇。”

“嗯?”她連掙扎的慾望也沒有,想打贏月讀不可能的,他一旦想取她性命,就一定會做到,她額心的珍珠,不就是為此而生?

不,她不會抵抗.她不會在最後的這個時候,還讓他為難,還讓他費半分力量制服她。

淡淡的悲哀,盈滿心頭.

反正她早就知道這一日會到來,也知道月讀不會手軟,她不開口求他,不要親耳從他口中聽見冷漠的拒絕。

這條命,他要,就拿去吧,它本來就是他所留下的……

“……”月讀最後仍是沒有開口,無聲喃念著神語.在她光潔額心的珍珠輕輕顫動,剝離,緩緩滾落至他的掌心,渾圓的珠子擁有聖潔無比的光暈。

窮奇此時才發覺,那顆珍珠間閃耀的色澤,就像是月讀身上潔淨的光輝,那本該就是他的東西呀,她怎麼這麼笨,一直沒有發覺呢?

一點痛覺也沒有,她只覺得有種沉重的東西從身上脫離,腦袋開始輕飄如絮,閃過千萬年來無數的畫面——

她有活下去的權利。他正氣凜然,獨排眾議與三名師兄言語相抗,在捍衛她的生命.讓她好開心.

我掐指算出的那未來,誰也不該改變,上天已經寫下的命運,企圖扭轉它便是逆天.這番話,曾是他從他師兄們手中救下她的說法,此時此刻再回想起來,竟變成諷刺。

你的思想又汙穢起來了。他讀出她的心,那時,她正回味著他唇瓣的好滋味,換來他的冷淡斥責.

你不為惡,我就永遠不會取下它.她為了額上珍珠一事,和他賭氣撒潑,他的語調,彷佛說著她額上珍珠是個無關緊要的裝飾花鈿罷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黑髮的模樣真好看?白的發、黑的發,她都好喜歡。

你說你喜愛我,以後你說什麼,我都會聽話。她首次,在他面前坦承心意.

窮奇,我是喜愛你的。他說.

眼前的過往,不斷交錯再交錯,與此時的他重疊再分開,讓她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不知由哪裡而來的灰暗煙霧,阻擋視線,教她無法看個仔細,她伸手想揮開煙霧,它們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濃,竄向天際。

煙霧,是由她額心的缺口冒出,她體內的瘴氣,如破柙而出的獸,爭先恐後地奔竄四散,讓她無法看清他。

他沒有騙她。這種死法,對一隻兇獸而言,好慈悲.

不痛,不疼。

不痛,不疼哪……

這就是他的慈悲,這就是神的慈悲.

她卻覺得他好殘忍。

他用著最冷淡的表情,取下珍珠。

他用著最冷淡的眼神,看著她消失。

他用著最冷淡的沉默.不發一語。

“事實上……我自己有試過想把珍珠拿下來……可是不管我怎麼用力去拔,它就是一動也不動……”她喃喃細語,“我也不想當兇獸呀……我也想變乖呀……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誰都沒有教過我呀……”

她失去了站立的力量,失去了抬高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