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人類渡過最開始的茫然階段,傷亡絕對不會很大。她反而更擔心血魘,認為它們適合沼澤地形,恐怕會成為反抗軍的強敵。

“克雷德,你會緊張嗎?畢竟我們面對的是未知敵人,而那敵人又是數十年來,緊密控制這個國家的恐怖鬼婆。”凱忽然問道。

蘇眉想,他過去一定經常接受法師同伴的幫助,在空中滑行飛翔。他靈活自如控制著飛行方向,彷彿天生就會飛行。高空中,風比地面上更強烈,捲起他那頭淡金長髮,讓他看起來就像風的化身。若非親眼看見,很難相信一個身高一米八的生物,竟會擁有如此輕靈的姿態。

而此時此刻,還有心思聊天的人,也真的只有凱一個了。

克雷德顯然不太習慣,但還是簡短地回答了他,“會,每次面對強大敵人,我都會感到緊張。”

頭骨在旁發出一聲誇張的驚歎,插言道:“這真令人驚奇。我還以為你神經粗大,意志堅韌,絕對不會害怕呢。”

“緊張與害怕不同,巫妖,”克雷德說,“對我而言,緊張感能更好提升我的注意力,讓我嚴密關注敵人的一舉一動。”

凱輕聲笑了起來,隨口道:“那你面對海恩哈姆閣下時,一定不會緊張的吧?”

巫妖冷冷說:“比起你一見到我,就跳起來飛快逃走的英姿,其他人都不能被稱作緊張了。”

蘇眉無心參與他們的鬥嘴,因為她感應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佔據了她大部分心神,導致她頻頻下望,判斷樹宮與自己的距離。但她聽到巫妖和凱互相揭短,仍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凱似乎不在意,反而好整以暇地解釋著,“我對自己向來很有信心,不高看也不低看。我用刀的技巧再高,恐怕也無法戰勝狀態正好的巫妖,何必留在那裡送死。而且看你法塔的慘狀,沒人會猜想你還在人世。因此,我更願意把那稱為戰略性撤退,而非逃走。”

“如果你們能多談談老鬼婆,我會非常感激的。”蘇眉忍不住這麼說。

其實她只是說說而已,也沒什麼好談的。早在這場戰鬥開始前,她就做足了準備工作,從不同人物那裡,蒐集鬼婆資料,尤其克溫紗本人的長處和弱點。像她這種活了許多年,壽命將近終點的鬼婆,天賦法術能力往往達到巔峰,而體力比青年時期衰敗許多。

神爪彌補了她體力的不足,令她在使用法術之餘,也能像戰士般迅猛作戰。海琳卓之前試過蘇眉的格鬥技巧,表示蘇眉與她的養母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不過,她同時又說,若法師需要抽刀與敵人對打,那往往是大敗虧輸的前兆。

她忽然發覺,自己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她與克雷德有著相同想法,均認為緊張感是把雙刃劍,能夠時時提醒她,不可疏忽大意。在樹海上飛掠而過時,她彷彿又回到了身在活火熔獄的時光,雖然險象環生,卻充實到令她無暇他顧。

她過去曾經認為,自己極為懷念屬於平民的平靜生活,只要能恢復這種生活,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如今她卻多次發現,她竟然更習慣於冒險,也喜歡與種種未知危險打交道。如果真像計劃中那樣,找份平常工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恐怕也會感到無聊吧。

這讓她不得不承認,無底深淵給她帶來的改變,比她想象中更劇烈。她只好把目光放在最近一個目標上,專心思索奪取神爪之事,不去想那麼多。

終於,在呼嘯風聲中,在忽而升起,忽而平息的霧氣中,克溫紗的樹宮露出了輪廓。蘇眉鼻端不住聞到古怪氣味,而樹宮出現的一剎那,氣味愈發強烈,引發她的聯想。

她見過榕樹,也見過氣生根,更曾聽過海琳卓對樹宮的描述。但現在她親眼見到樹宮,仍然難以壓制心頭震撼。

那是一片直衝向天的巨大榕樹林,規模簡直無法再大,帶來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