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曲奏畢,輕啜了一口茶。

“小姐這曲兒彈得真好,恍如人間仙樂!”香兒在她身旁已伺候她三年了,花遣雲一直視她如自己親妹子一般。

“香兒,你就是這張小嘴兒會說話,直哄到人心窩裡去。”花遣雲淡然一笑。

“小姐,香兒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沒聽過還有誰的琴能彈得比小姐更好的了!”

“天下之大,琴彈得比我更好的人比比皆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這點琴法,實難登大雅之堂。”幼年習琴時,怎麼也沒想到,日後竟成為她賴以為生的技藝。

“小姐,這是你太謙虛了!不然為何那些名流公子,聽完小姐的琴音,皆讚不絕口呢!”

她望著香兒清秀稚嫩的臉龐,“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頓了片刻,“你還小,不會懂的。”

“小姐,這幾日你氣色極好,似乎很開心。”她十二歲就來伺候她了,是個機靈伶俐的丫頭,深懂出門看天色,進門觀臉色的箇中三昧,且又伺候她三年,對她的脾性早巳摸清,因此從花遣雲的臉色,即能知她此刻心情的好壞。

不用去應酬敷衍那些仕紳公子,不用佯裝笑臉,她自然再開心不過了!

花遣雲雖視香兒如妹子,但有很多心裹的話,她不曾告訴過她,一來是這些事說與她知道,只怕她也不會懂的,二來是這些事就算讓她知道,也是無濟於事。

“也許是這幾日天氣極好吧!所以人也就精神多了。”她淡淡道。

“但是小姐,你不擔心採花賊嗎?他公然說下個下手的物件就是小姐你呀!”

“這有什麼好擔心,嬤嬤已請了幾位武師來保護我,不會有事的。”她語氣中並沒有絲毫擔憂。

“但是我聽說那採花淫賊武功很高強,只要他看上眼的人,無論如何他都有辦法得手的。就像三天前謝員外的千金,謝員外也請了許多護院保護她,可是她還是被那採花賊給擄走了!還有李員外的夫人及不過才十歲的女兒,也是在層層嚴密的保護下,雙雙被採花賊給擄走了!而且她們至今都還下落不明哩!”關於此事,香兒實在很難不替小姐擔心。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真是註定我逃不過此劫,那也是我命該如此,我也只有認了!”她十分淡漠的道。家道中落,父母雙亡,世上早巳沒有任何親人,一身孑然,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小姐……”

“香兒,你也不要鎮日為我擔心而愁眉苦臉的,是福是禍,唯看天意了!”

香兒注視著她,不禁十分佩服主子的勇敢,此事若換作是她,只怕她無法如此鎮定。

第2章(2)

花遣雲心知香兒此刻是無法體會她的心境,畢竟她所經歷的世事還不多,不似她,經歷了家道由盛而衰及至敗落,甚至連至親之人皆一一離她而去,陰陽永隔,逢此遽變,若非她的勇敢,只怕也熬不過來。

但往者已矣!生者何堪。她孤獨的活在世上,連個親人也沒有,就似大海的一葉孤舟,不知何處才是她的歸處。即使她很不喜歡在吹月樓迎來送往的日子,不過,至少此處可以提供她一棲身之所。

當初為了埋葬雙親,她賣身進了吹月樓,以只賣藝不賣身為條件,嬤嬤也答應了,自此開始了她歌妓的生涯,也開始了強顏歡笑的日子。

有時當她一人獨處時,她曾奢想,若有一天,她能為自己贖身離開吹月樓,那該多好!但是,旋即她又思及若她離開吹月樓,她一介弱質女子,又能往何處而去,將來的日子,她又將依憑什麼過下去?

在這茫茫紅塵中,她——花遣雲,除了吹月樓,竟再無一容身之所,每當思及此,總令她熱淚盈眶。

也曾有過不少人想為她贖身,但那些人對她並無真情真意,他們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