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再說了,靠著他姑爺高丙清這棵大樹,只要幹得好,有出頭之日那是早遲的事。

開頭幾天沒啥大的事情,也就是揹著杆砂槍跟在幾個袍哥前輩屁股後頭,在陳家營街上轉轉,在鄉公署門前站站。這些,都是很輕鬆的事情。

今天早晨,剛到鄉公署,高丙清就來了。他說,接到緊急任務,縣上要求扎口子。他把所有的鄉丁和我們幾個分成幾個組,一個組去馬道子,一個組去轉拐店,還有一個組去哪裡我也沒記住了。要求每一個隊員都要高度警惕,見到帽子上有紅五星的人,一律先逮起來;如果反抗,可以就地槍斃!說完,每人發了一支□□。發完就叫趕快去。

汪崇禮在去轉拐店那一組。他提著槍——他還是第一次拿這種槍,到現在為止,槍上有哪些機關,咋個打他都不曉得——跟在那幾個人的後面就朝轉拐店去了。

他們在轉拐店候到太陽偏西了,卻連人花花都沒看到過一個。組長說,上面說的是今天上午,現在太陽都偏西了,不會有啥事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跟在大家屁股後頭回到鄉公署。交槍時,收槍的那人說他的槍不對。他問咋不對?我拿到以後動都沒動過。那人問他機柄呢?你的槍咋沒得機柄?

“啥子機柄?”汪崇禮問。

“啥子機柄,你在背槍,啥子是機柄你都不曉得?”那人邊說邊拿起旁邊的一支槍來,嘩啦嘩啦拉了幾下槍栓,“這就是機柄,沒得它,槍就打不響。咋,你把它藏起來了?”

“我……我藏……起來幹啥?”汪崇禮拍了拍腦袋,“哦,我想起來了,今天早晨你給我的時候,好象就沒有那東西!”

“啥?你才說得就跟真的一樣,公不離婆,稱不離砣,槍不離栓。你是說發槍跟你的時候我就把它取下來了?”

“這槍我只是背過,我真的動都沒動過一下,再說了,那東西是啥樣子,咋弄的我都不曉得……”

“啥子事,啥子事?”這個時候,高丙清走了過來,見這般情況,他問了兩聲。

“哦。高隊長你來得正好。汪崇禮背的這杆槍,沒得機柄,你看咋整。”

“嗯?槍沒得機柄那不就成燒火棍了?機柄呢?”

“不曉得啊,他交來的時候就沒得,我們正在這兒說呢。”

“你取下來了?取下來的話,拿出來就是了。那東西你也沒得用的。”

“不是,他發給我的時候就沒得。”

“這個咋可能,你是說他發槍給你的時候就沒得機柄?這咋可能嘛,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你想把它拿起走,那是不是掉在哪裡了?你好好想想。”

“沒有,我動都沒動過,不信你問他們!”汪崇禮指著他們一起去轉拐店的人,那幾個人見他這麼說,一個個都朝後面躲去。

“崇禮呀,你可能不曉得,這槍,貴呢,而且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哦。我們團防裡也只有這麼幾把,金貴哦。槍沒得了機柄,這槍就一點用都沒得了。你好好想想,你把槍放在哪裡過沒有,是不是掉在啥子地方了。趁現在天還沒黑,你趕快去找找,要是找到了,明天拿來交上就沒得事了。好不好?”

“嗯。”汪崇禮其實也碼不定發給他的時候有沒得機柄,交槍的時候他也沒看清楚到底有沒得,他只好無奈地答應著,也只有聽高丙清的,先找找再說,萬一真的掉在哪裡草草裡頭了呢。找到了,拿來交上也就沒得事了。他轉身就向轉拐店跑去。

可是他在轉拐店凡是他立過,坐過,躺過,經過的地方,把草草蘢蘢翻過去覆過來找了幾遍,也沒有找見什麼機柄。他的心頭完全虛了,渾身燥熱,豆大的汗珠從腦殼上冒出來,頭髮衣服全都溼透了。

這汪崇禮雖然也二十歲多了,但和別的人相比,不如同齡人的膽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