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大腦,身邊的一切。我一直以為那是個夢。大腦裡一片空白,來不及思索,無力去思索,恍惚了好久,直到聽見有同學哭了出來,直到自己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和劉莎莎不是很熟。她個子比較高,長得也還算漂亮,就是面板很黑,平時很少說話。聽說家裡是做生意的,還有點錢,外地人。這都是聽說,我和她的交情僅限於見面時點頭打個招呼。我覺得她有點清高和孤僻的樣子,但是對她沒有惡感。

太突然了。昨天中午我還看見她開啟水,一個人提著兩個開水瓶慢慢的上樓梯,我還幫她提了一瓶上來。她這一生對我說的最後兩個字就是謝謝。

然而,今天,有人告訴我,她死了。她自殺了。她從19層高的樓跳了下來。她像一片花瓣在昨夜從高空慢慢的凋零,落下,從生到死只是十幾秒的時間。

他們說她落地的時候全身完好,沒有一處傷口,沒有一滴血,側躺在樓前的花壇下,一條腿高高地搭在了花壇的邊緣。

他們說她死的那晚曾給寢室打過電話,說她有事,晚上不回來睡覺了,有人打電話找她就讓人打她手機。他們說她自殺是因為精神鬱悶,有抑鬱症;他們說她自殺是因為被男朋友甩了;他們說她自殺是因為長得太黑自卑……好多女同學聽到她死的訊息時,都哭了,傷心不已。哭過之後,大家又都拼命揣測她自殺的原因,興奮不已。然後紛紛在背地裡譴責劉莎莎的室友為什麼平時不對她好點,多點關心,為什麼她那天晚上打電話說她不回來時沒有人勸她回來。等等。

那幾天,公寓樓亂了套,不停的聽到這樣那樣的傳聞,揣測,譴責,惋惜,唏噓。到處都是驚魂未定的面龐,到處都是關於劉莎莎的傳言和議論。彷彿大家都很關心這事,又彷彿在談論一件己無關的事情。

我很害怕,那幾天每次她們說到“劉莎莎”三個字,我都覺得害怕。即使很多人在一起,即使寢室人聲鼎沸,可我覺得劉莎莎還在我們身邊,她在聽著,她只是沒有說話。刺眼的白熾日光燈使整個寢室瀰漫著白色的光,牆壁,她們的面孔,地板,都被塗上了一層慘淡的白。那是劉莎莎的眼神。我無法擺脫這個想法,我覺得那是劉莎莎的眼神。冷漠的,慘淡的,無處不在的白色。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直到劉莎莎的父母來到我們隔壁寢室清理她的遺物時,才讓我們又震驚了一次。

51。她的父母

這是我第二次目睹死亡。生命在結束時,才如煙花開的那一瞬間,再怎麼卑微的生命也會有人佇足看它的消逝,然後天空黑黑的,煙花不見了,大家繼續自己的事。

高中時,有一個女同學頭一天還在課間操時趴在桌上睡覺,就在我側前方。我問她怎麼也沒去做操,她說她頭昏。我說我也頭昏。我們倆趴在桌子上,相距不過一米。窗外是上千學生在整齊劃一的伸手抬腳,生命欣欣向榮的樣子。下午她請假沒來,第二天早上我進教室的時候看見有幾個女同學在哭,她死了。得的是急性腦膜炎。好多同學進教室時都哭了,哭了後每個人都馬上急著去打疫苗,連年級裡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個女同學的人都參與了集體打疫苗的活動。據說腦膜炎屬於傳染病。雖然都知道在17歲的時候還得急性腦膜炎是很不正常的。哭完了,打完針了,接著上課。教室一如既往的安靜,每個一張課桌依舊是一塊小小的田地,每個成長中的孩子都在辛勤地耕耘,把青春和未來都默默的埋在裡面,耕種未來。

那一年我17歲,我親眼目睹了一場死亡。我明白了《說文解字》對死的解釋,死,人所離也。

死亡是殘酷的事情,這殘酷讓我知道沒有任何一個生命與另一個生命有著真正息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