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她心裡必定也不舒服。自己若是一味逼問,結果反而會適得其反。

想到此處,天授帝也緩了臉色,聲音不禁溫和幾分:“朕待女兒必定百般疼愛,待兒子反會嚴苛。這一胎是朕的第一個骨肉,又是嫡出,無論男女地位都很尊貴。你勞苦功高,皇嗣不急,往後再生便是了。”

有了這最後一句話,無論如何,都算給了莊蕭然一絲安慰。她本已鼻尖酸澀想要垂淚,此刻也將眸中氤氳的霧氣生生忍了回去,轉而綻出淺笑:“臣妾多謝聖上隆恩。”

天授帝“嗯”了一聲,沒再多話。想了想,又覺自己對莊蕭然關懷不夠,正打算叮囑湘痕幾句,此時但聽皇后輕輕再道:“聖上,淡妃的身子如何了?”

帝王的鳳眸立時瞟過去:“皇后為何有此一問?”

莊蕭然虛弱地再笑:“臣妾臨盆之時,她就在鳳朝宮裡,臣妾唯恐她瞧見這一幕受了驚嚇,動了胎氣。”

她說得坦然,語中不乏關切之意。天授帝聽在耳中,也開始疑惑自己的判斷——莫非不是莊氏所為?莫非與皇后無關?

他忍不住仔細審視榻上的莊蕭然,以期窺探到對方的真實內心。然而他失敗了,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莊蕭然的關切不似作假。

想了想,天授帝唯有如實回道:“淡妃的確動了胎氣,臨盆在即。”

“啊?”皇后睜大雙眸驚撥出聲:“可孩子還沒足月……”

“嗯。”天授帝低沉接話:“提前了足有一個月。”

“是臣妾害了她……”聽到此處,莊蕭然終於垂下兩行清淚:“淡妃和孩子若是……臣妾餘生都難以心安。”

“皇后不必多慮,將養身子最為要緊。”天授帝見莊蕭然越發自責,也不欲多言,便起身道:“朕再去看看淡妃,你剛生產不宜操勞。”

說著他又對湘痕命道:“好生照看皇后。”

“奴婢遵旨。”湘痕是莊蕭然的陪嫁丫鬟,從左相府跟到慕王府,如今又入了鳳朝宮,她最懂得莊蕭然的心思。

有她在側服侍,天授帝自問也不需多做交代,便兀自從寢宮裡走出來。

此時夕陽已徹底隱沒,換來一片無邊夜色,再抬首仰望天際,夜空飛星、月光皎銀。既然來一趟鳳朝宮,天授帝自然不會如此輕易離去,便招來領宮太監問道:“淡妃是在何處開始腹痛的?”

領宮太監不敢隱瞞,引著天授帝來到正對宮門大約七八丈的地方,回道:“就是在這兒,淡妃娘娘突然腹痛不止……”

天授帝垂眸看向這一片地磚。其上的血跡早已被宮人們洗涮乾淨,至少在這茫茫月色的籠罩之下,他看不出一丁點兒痕跡,故而心中也愈加煩躁。

“聖上,赫連大人在宮門外求見。”當值守衛的一聲稟報,打斷了天授帝的思緒。

如今這位赫連大人,已並非赫連齊,而是赫連氏新上任的族長,赫連齊的胞弟赫連鳴。自從明璋被九族連坐之後,赫連齊便辭去了官職及族內職務,避走天涯。

而這個赫連鳴,原本在禮部當著閒差,不得已被推舉到族長之位上,能耐有限。不過好在其人算是個老實良善之輩,天授帝對他也並不反感。

但不反感,不代表會接受他的深夜謁見。帝王眉峰微蹙,對守衛拒道:“他若有事,讓他明日早朝上摺子。”

這個時候,任是神仙下凡,天授帝也沒心思見了。

守衛聞言立即稱是,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交由天授帝,稟道:“這是赫連大人呈給您的。”

天授帝順勢將信接過,藉著微薄的月光打量起來。這封信的封口之處沾著火漆,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還有另外一道輕淺的漆痕,可見此信曾被人拆開過,又重新封緘起來。

天授帝沉吟一瞬,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