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帳外接連的狗吠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周虎赫。他鑽出暖和的被筒,穿起蓋在被子上的大衣,晃晃腦袋驅走眼前的昏眩感。

帳篷裡很冷,外頭凜冽強勁的西風撲打在帳子上,發出嘩啦嘩啦地響聲。獸皮做成的帳篷不僅單薄,無法起到禦寒的作用,而且因為縫製粗糙的原因,無孔不入的寒風沿著獸皮結合處的縫隙灌入帳內,更增幾分酷寒。在這種環境下睡了一宿,醒來後只覺頭腦昏沉冰涼。

走出帳篷,周虎赫從地上抓起幾團乾淨的雪蹭了一下手臉,攢刺一樣的冰寒讓人頓覺精神一爽。抬頭環視營帳一圈,分佈雜亂的帳子大都開啟了,灰濛濛的晨靄中,合剌赤惕的部民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三天過去了,周虎赫低聲咕噥道,線條冷峻的臉龐上佈滿了苦笑。

接受札蘭圖的邀請來到合剌赤惕部落的駐營地後,周虎赫就默默地觀察這裡的一切。入眼所見,驚人的貧困讓人難以相信這樣的條件下他們還能頑強的生存。部落的男女老少無不是面黃肌瘦、精神萎靡的樣子,他們衣著破舊,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沖鼻的騷臭味。簡陋的皮袍子皺巴巴一團,暗淡無光,明顯沒經過細緻的硝制。女人們割剝野味的工具大都是打磨過的小塊石器和骨刃,鐵製品很稀少,全然沒有“有良心的青年曆史學家”所鼓吹的遊牧經濟先進性景象。

經過細緻的觀察、思考,周虎赫一度以為自己穿越到傳說中的新石器時代。野人們的一切表現都證明,這裡絕對不可能是文明國度。但是隨後發生的一件事讓他確定了自己的處境。

事情要從昨天說起,日出一丈高的時候,周虎赫拎著一條獐子腿去營地外河流上游清洗,順帶提一桶乾淨的冰水飲用。

小河邊早有一對母女正在忙碌,她們笨拙地掄著一根木棍用力敲打冰凍的河面,希望能夠破開厚厚的冰層。但是,河冰很厚,一夜酷寒凝出的冰層足有半尺多厚,豈是兩個瘦弱女子用根木棍能夠擊破的。

“嘿,讓我來吧!”周虎赫走上去,推開兩個女人,從帶來的木桶中取出一柄圓口斧頭,對著被敲花的冰面砸下去。細小的冰珠濺到臉上,刺打得臉頰生疼,利器在手,冰面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正方形的凹槽,冰水緩緩滲上來。

嘭得一聲冰裂聲傳出,清澈的河水湧了出來。

周虎赫站起身,轉頭髮現那母女兩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看著木桶邊放著的獐子肉,年輕女孩可憐巴巴的拉著母親的一角,偷偷吞嚥口水。

男人的目光讓母女兩人侷促的不知所措,尖瘦的下巴深深勾向胸膛。

“唉,真不知道冬天過後這個部落還能活下多少人。”周虎赫暗歎一口氣,在凍實的雪地上掄起斧頭,剁下一塊肉丟給那可憐的母女二人。

女人彷彿被嚇到了一樣,緊張地抱緊女兒,寒風中身軀直抖。兩天前周虎赫駕駛著雪地車駛進合剌赤惕的駐營地,立刻捲起了一陣風暴,牧民們懷著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好奇和敬畏心理膜拜了大怪獸,更對能馴服怪獸的黑臉外族人恭謹有加,這母女兩人也不例外。

女人的畏懼讓周虎赫覺得好笑,老子長得又不醜,有必要這麼排斥我嗎。他比劃一陣,表示地上的獸肉給了她們,然後不管不顧的提水沖洗剩下的獐子肉,完了後拎起一桶冰水往回走。

“熱和買提!”

女人用沙啞地嗓音說出的單詞傳到周虎赫耳朵裡不啻驚天霹靂,這句變了腔調的維語道謝詞使周虎赫猛地轉過身,黑臉冷峻的死盯住兩個女人,一連串的維吾爾語說出來。

女人被周虎赫的兇惡嚇了一跳,她蹬蹬地退了兩步,雙臂緊張的護在胸前。聽到周虎赫急促的問話,瘦黃的臉頰上佈滿了疑惑。

她的表情讓周虎赫皺了皺眉頭,他舒緩一下語調,用維語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