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神想起他們見面的第一天。

是她。

是她主動與他說話,主動為他擦拭別人毆打的傷痕,主動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當時的江顯就像一隻被遺棄在路邊的小動物,他好像特別渴望溫暖,所以毫不猶豫就抱住她,讓她不要離開。

一直以來,都是他表現出離不開她的模樣,如果他但凡表現出一點對她的不感興趣,她是絕對不會心甘情願的陪伴他多年的。

但凡他有一點點良心,就不應該耍她這麼久,可憐她無名無份,默默無聞為他付出,沒想到他謀的竟然是她的家業。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她把這頭野狼帶在身邊!

她應該以死謝罪!

如果父母沒有破產,他們就不會被人害死,如果沒有江顯,她也不會家破人亡。

是他!

都是他!

裴月神的視線早就被水霧遮蓋,可她仍舊死死地,拼命地盯著江顯。

她聽到對方的笑聲,抑制不住的渾身發抖,在他張狂的笑容中忽然朝他衝過去將他摁在沙發裡,手裡的扳手狠狠揮下去,她如願聽到男人痛苦的悶哼。

江顯還在笑,現在他可以確定,裴月神並不知道他的秘密,如果知道她家破產有他的原因,她震怒之下一定會用那件事來刺激他,也會用來威脅他,可她沒有,就說明她不知道,只要她不知道,他仍舊是那個高高在上可以擺弄她的人。

裴月神用力給他一巴掌,她有多恨就打得有多用力,江顯蒼白的臉上迅速有紅印,嘗到嘴角的血味後,眼神也逐漸冷下來。

「打幾下應該也夠了,我最不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你應該知道。」

裴月神用力將他摁住,赤紅的雙眸死瞪著他:「江顯,你去死!去死啊!」

她咬著牙說這幾個字,面部肌肉都顫抖得緊繃,她是真的想要他死,可最後一絲理智提醒她,為報仇把自己摧毀不值得,她得留著命把江顯也弄得一敗塗地,也讓他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眼中的淚直直砸進江顯眼睛裡,看清她雙眼中的滔天恨意後,江顯忽然有那麼一點點細微的慌和亂,甚至有那麼一刻他覺得,或許他們永遠,永遠都只能是敵人了。

短暫的怔愣之後,江顯又冷笑起來,那又如何?少一個裴月神,還會有千千萬萬個「裴月神」為他前赴後繼,這種什麼都不明白還自作多情想要治癒他的女人,他為什麼要稀罕?

「放開。」他冷聲命令。

裴月神強硬的摁著他,雙手都在顫抖。

江顯略微不耐煩,抓住身側桌上的杯子敲碎,用破碎的杯子猛地扎進裴月神胳膊裡,同時的,門被人轟然撞開。

一個挺拔偉岸的男人快步衝進來,面色冷峻的把裴月神抱起,當摸到她手臂浸透出來的血時,他本就暗沉的臉色更加不善。

裴月神看清是梁戎,忽然脫力的昏過去。

江顯目睹裴月神被男人抱住,眼神被刺到,還沒開口,陌生男人忽然狠厲的將他踩在沙發上,靴子抵住他脖子。

江顯不用掙扎就知道起不來,他很冷靜,與對方森涼的目光對視著感嘆:「原來她變得這麼不聽話,是因為找到了靠山。」

梁戎看到他手裡拿著的破杯子,上面還有血。

梁戎不喜歡廢話,拿起了桌上的空杯砸得凹凸不平,將手中的高腳杯翻轉,面無表情的把這杯子扎進江顯胳膊裡,與裴月神打人的力道不同,他更懂得怎樣會讓人更痛苦。

江顯面色蒼白如紙,倒也沒有吭聲,只是因為疼痛,身體有些輕微的抽搐顫抖。

他一動,梁戎連他下巴一起踩住。

「江顯是嗎?」

這聲線低沉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