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下了多久,地上的積雪,己掩過了腳背;房頂、樹枝上,則壓了厚厚的一層雪花。

頭上是黑濛濛地天,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楚辭走出酒店,迎面撲來的雪風吹得他一陣哆索,他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大街上。在風雪的肆虐下,城市失去了平時的光彩,除了少許的燈光,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風雪夜歸人——楚辭突然想起曾在上大學時看過的一部話劇,記得作者是吳祖光。由於劇情感人至深,他如今還記憶猶新。此時此刻,自己與劇中的主人公何其相似!風雪之夜,無家可歸,孑然一身,流浪街頭。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向不輕易動情的楚辭,此時心裡不由一陣酸楚……

是老天有意,還是鬼使神差?在烏魯木齊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楚辭,在大街上瞎轉了許久之後,竟然又走到他昨夜棲身的教堂。

望著黑夜中燈火輝煌的教堂,身上不明分文,陷入絕境的楚辭感到了些許溫暖,看到了希望——今夜又有了安身之地,不至於在風雪交加的夜裡,倒斃街頭,成為杜甫詩中的“路有凍死骨”。

楚辭捲縮在懺悔室下的跪板上,口渴難耐,他從內衣口袋裡拿出小瓷缽,走到祭祀臺前,那兒有一個盛水的盆子,他用瓷缽掐上水,回到跪板坐下。瓷缽雖小,他連喝了幾口,缽中的淨水又滿了。純淨的水一下肚,他火燒火辣的心好過了一些,人卻有些恍兮惚兮,神志漸漸變得虛無飄渺……待缽中漣漪散盡,水平如鏡,水面上出現送他瓷缽的古剎主持戒品。老和尚一臉的笑容:“施主,別來無恙?”

瓷缽能顯示影象,楚辭在戒品那兒見過,回到G市後他試了幾次均不靈驗,漸漸把它的神奇之處給忘了。他以為看花了眼,揉揉眼再看,水中出現的分明是戒品!他激動了:“師傅,還好……”

“身在逆境,能泰然自若,貧僧以為你的心已經清靜……”

楚辭真誠地說:“清靜談不上,用處變不驚要恰當一些。”

“心已清靜也好,處變不驚也罷,只是層次不同而已……關鍵是你開悟了!佛說: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你疑、悟兼而有之,定能釋然、解脫。需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施主切記!”

“明白了!”戒品說的幾句禪語,楚辭平時有所耳聞,但不甚了了,此時他的體味最深。

“上次你在寺中問我:‘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想必你已有所悟?”

“師傅,所經歷之事,仍然歷歷在目,無不印正……”楚辭正想問戒品,茫茫苦海之中,他該如何,缽中蕩起一陣漣漪,戒品的影象消失了。其實,他已經在心裡悟出答案:心已清靜,泰然自若,能做到這八個字,就能走出苦海……

缽裡的水紋平靜了,楚辭驚訝地看到,水面漸漸幻化出大師的影象。大師笑吟吟地看著他。楚辭想起他在香港第二天去見大師,見到的是殘壁敗垣,不免心裡充滿疑惑。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孤魂野鬼,更不是蒲松齡筆下的狐仙,我是實實在在的人……”

“大師,我在香港的事,你事前知道,為什麼不向我點破?”

“那一劫難,你躲不過……還有,你六根未盡,否則也不會被修竹迷住……”

楚辭打斷大師的話:“不對,我僅僅是對她有好感而已,說我六根未盡,其實不然,殊不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此愛與彼愛,有著質的不同,你混為一談!敢問,修竹與孟桐,你可以相提並論麼?”

楚辭沉默了,看著大師一時無語。貿然,他想起大師胸脯上那一顆有著黑點的紅痣,他曾經在林子身上見過,從大師的年齡來說,要是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