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就要到來了嗎?”悼公接到鄭國的求降請求,轉身問身邊的魏絳。魏絳皺眉:“上次亳之盟莊重而肅穆,鄭國人照舊背叛,這次要更嚴厲點。”

範匄建議:“那就“入之盟”!” “入之盟”就是入城逼迫對方結盟,這是比“城下之盟”更加不平等,更加侮辱人的一種結盟方式。在現代,這種儀式叫做投降,而不是“盟”。

悼公下令:“既然武子已經入城了,就讓武子主持入之盟”。

城內,洗漱完畢的趙武又回到戰車上,等待國君的進一步指令,晉軍士兵雖然不再拆毀新的房屋,但他們一邊整理自己的軍容,一邊用小動作平整腳下的土地………當然此時的平整土地還不如說搜刮,他們已經開始“整理”鄭國人四處丟下的財物。

國君的命令來了,趙武命令潘黨駕駛戰車靠近城門,他在戰車上向鄭國四正卿鞠躬,神態謙遜而禮貌,話語簡短而快捷:“入盟!”

“什麼?”子孔彷彿聽到了晴天霹靂,他身子晃了晃,在周圍人的攙扶下才沒有癱倒在地。帶著顫音,子孔質疑:“不能啊!我們鄭國也是二等強國啊!”

趙武躬身:“寡君有令,盟誓分為兩個部分:由我主持的“入盟”鄭君主持“出盟”。”

子產扶著子孔,勉強做出最後努力:“無可更改了?”趙武回答:“鄭國向來反覆,這是寡君對鄭國的最後答覆,無可改變。”

子孔顫顫巍巍站直了身子,讓開了城門洞:“請入城。”

趙武招手叫來兩輛戰車,一輛是林虎的,一輛是英觸的,吩咐:“你二人做我左右。”

三輛戰車排好隊形,趙武在戰車上揮手下令:“前進。”三輛戰車進入第二郭城門出了城門洞,趙武下令停車,他抬起眼打量城牆上守衛的鄭國士兵,隨著他的目光到處,鄭國軍隊一個接一個,將軍旗放置水平………他們偃旗了。

趙武依然不動。田蘇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子孔上前催促:“寡君正在宮城門前等候,請上卿繼續前行。”

趙武在戰車上鞠躬,神態憨厚:“我在等待。”子展憋不住,催問:“寡君已經準備好了儀式,上卿還等待什麼?”趙武回答:“尊重………一個征服者應該享受的尊重。”子產趕緊拉著子展的袖子,上前一步說:“我們立即通知寡君出迎,請上卿稍稍等候。”趙武點頭:“我有充足的時間等候。”

鄭國執政子孔趕緊拉著正卿子礄向宮城跑。不一會兒,鄭國國君帶著樂師與儀仗一溜小跑的迎面而來。儀仗隊沿著兩邊的街道擺開,樂聲響起。鄭國國君上前大禮參拜:“鄭國不幸,成為大國爭霸的戰場,不得不反覆投降,以求得安寧。今天孤已經決定了,無論怎樣也要求得晉國的庇護,請上卿入城,寡人與上卿盟誓永不背叛。”

趙武莊重點頭,他沒有下戰車。鄭簡公讓開了道路,步行走在趙武戰車前方,替趙武引路。趙武的戰車進入第三郭,第三郭的鄭國士兵開始偃旗,隨後是第四郭、第五郭……

田蘇一路跟趙武交待著入盟的注意事項:這是一種極度侮辱人的儀式,鄭國一國之君像個平民一樣,徒步走在晉國戰車之前作為引導,晉國的三輛戰車並排,成三列行軍縱隊,倨傲的、近乎押解似地跟著晉國國君入城。而且,他們直接進入宮城,踏上宮城最高處的天守閣。所有的城門向晉國士兵開放,趙武的兵車所到之處,鄭國士兵紛紛把旗幟放置水平,包括鄭國宮城的守衛士兵,也一起向晉國低頭。

這一天,鄭國的主人不是鄭國國君,是趙武。趙武坐在宮城內、鄭國國君的位子上,鄭國國君帶領自己的大臣站在臣屬的位子上,向趙武深深鞠躬。國君不用跪下磕頭,鄭國的大臣需要下跪。

“入盟”侮辱人還在於,它是一種無條件投降條約,身為勝利者,